('“不是,我来找柳婉儿和唐离的。”明舒道。
听到这两个名字,宋清沼不由蹙起眉头:“柳婉儿……不就是卢三娘子,她已经去放生池准备放灯祈福仪式,唐离……这两人有关系?”
解释起来又要长篇大论,明舒没有时间,摇摇头只问他:“你可知这次都有哪几府参加柳婉儿的普渡会?”
宋清沼想了想,道:“知道。我母亲也挂名负责这次普渡会,人员名单曾经送到母亲手中,正巧她让我核对过……不过我也只记得七八成。”
记得七八成,已经是记性绝佳了,何况还只是他谦虚。
宋清沼逐一报出名单上的人员,以及他们的来历身份,明舒越听脸色越差,听到最后,手已颤抖。
如果她没记错,这所有人中有三成是当年与苏昌华案子相关的人员,或多或少都沾了些边,不是做了人证就是落井下石。除了最直接的告密人卢则刚外,陆文瀚也说得很清楚,顺安王的案子牵涉甚广,当时京官为求自保相互攀咬,以图赦免的机会,另有一些则踏着这些涉案官员的尸体往上爬,苏昌华也许微不足道,无形中却也成了很多人的踏脚石。陆文瀚提及了几个官员名字,她当时注意力全在卢家上,并没完全记牢,但就零星记住的这些人,已经足够让她发寒。
唐离绝对不是无缘无故把这些人聚在一起的。
“他们现下何处?卢家人呢?”明舒急道。
派粥的只剩下各府的下人,主子们已经不见。
“都回禅房休憩了。”宋清沼刚从里面出来,那里头女眷太多,他呆着难受,就找个由头离开了。
卢家的主母冯氏、几个嫡庶女儿还有儿子,其余各府的夫人娘子等,如今已全去禅房内休憩。
明舒又开始头疼——唐离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着,远处又跑来两个人,正是应寻和他的同僚。
“总算找到你了。”应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以看出他亦心急如焚,“已经用你给的画像问过彭氏母子,确认是唐离。”
明舒当机立断道:“不管了,既然已经确认柳婉儿并非卢三,那就先将她拿下问话,能少一个威胁是一个。”
语毕她又见应寻人手单薄,便朝邱明等人开口:“柳婉儿身边有不少护院,你们几个陪应捕快去放生池走一趟,还有,现下那边百姓很多,万不可引起骚动。”
邱明等人还要留在她身边,却被她断然拒绝:“现下已不是计较个人安危之时了,今日百姓很多,若是出事恐涉及无辜,快些去吧。”
邱明这才领命与应寻离开,明舒又将应寻手中那张画像递给曹海,只道:“画中此人很危险,我猜她必定就在寺内,也许就在附近,烦请将军帮忙,我们分头找人。”
曹海收下画像又分于手下看,只道:“没问题。”
很快曹海就带着手下四散搜人,明舒与宋清沼都认得唐离,并不需要画像为凭,也跟着分头找起来。宋清沼往外边搜去,明舒在禅院内又找了一遍,并没发现与唐离相似的男人,正站在树下喘着气歇脚,忽见长廊走来个丫鬟。
那丫鬟微垂着头,缓缓行过,走进长廊拐角往厢房后去了。明舒盯了片刻,迈步追上。跟着她的方向追到厢房后面时,却不见那人身影,只剩下空荡荡的后巷。
后巷里堆满用油布盖着的杂物,一撂撂叠得老高,这儿没有挂灯,只有厢房内的烛火透过窗纱洒下朦胧的光芒,外面的喧嚣被衬出几分不真实来。
明舒追进后巷徘徊了几步,只狐疑那人的去向,忽然背后发出窸窣声音,她心头一凛,猛地转身,却见那丫鬟自两撂杂物缝隙间走出,冷冷道了声:“陆娘子在找我?”
她已然抬头,露出张没有表情的清秀脸庞。
不是唐离又是何人?
难怪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人,原是她又换回了女装。
“果然是你!”明舒退后两步,警惕道,“设局利用我送林婉儿进卢府的人是你吧?借三殿下之手促成这次的普渡会也是你的安排吧?你究竟意欲何为?”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不是应该心中有数,何必还要问我?”唐离的声音在黑暗中冰凉而阴深。
“你替豫王办事,要谋害三殿下?”明舒试探问道。
她声音刚落,就见唐离笑开,露出几颗森白的齿,道:“枉我将你视作劲敌,还道你有什么真本事,原来也与普通世人一般见识,怪没新意的。这世间还没人有资格让我替他卖命,豫王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笑容与言语间都透着自负的得意,高高在上的模样着实叫人不愉快。
明舒道:“哦?这么说你不是为了帮豫王争位?”
“在我眼中,哪怕天潢贵胄也不过是与张松、谢熙之流一样的庸人,有所求者必可控,我借来用用而已。”唐离嗤笑道,说完忽又宛如对闺中密友般嗔道,“这都怪你,当初在松灵书院若非你们兄妹横插一脚,如今我就不是跟着豫王了,也没今日这许多事了。”
“所以……”明舒倒抽口气,“松灵书院果然是你诱导张松杀杨子书,而你本欲借此案大展拳脚,找出真凶得三殿下青睐?”
然后凭着本事成为三皇子的幕僚,堂堂正正离开书院,而不是一个被逐出书院的罪臣之后。
如果这个故事换个方向发展,会与现在全然不同。
唐离笑笑:“可惜了……一场筹谋却成全了你们。”她只能另寻办法,靠着美色通过谢熙接近了豫王。
说着她望了望天空,又看向明舒:“怎么?你想在这里与我叙旧?”
明舒眯了眯眸:“有何不可?我想看看你在等什么。”她不能走,不能放任唐离一个人在这里,否则也不知道唐离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唐离似乎叹口气:“你还有心思与我夹缠?不去看看你的阿兄?要知道今日三殿下登禅台的提议,可是你阿兄提出来的。若是三殿下在禅台上出事,你阿兄要背负的罪名你可清楚,连同你们的母亲在内……恐怕都难逃一劫。”
明舒心中剧震:“不可能,我阿兄为何要遂你的愿让三殿下登禅台?”
“我说了,有所求者必可控。谁让周秀清在我手里,而陆徜又只剩下这一个证人。他为了你,可是豁出了身家性命,你真的不去救他?按计划,三殿下在禅台上的最后一步,可是致命的,你现在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阻止。”
她从豫王处得知三皇子受皇命彻查江宁简家劫案,心生疑惑,便劝说豫王派人前往江宁,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不仅查到明舒身份,还在半途从陆徜手里劫走了周秀清,加以利用,威胁陆徜。
明舒面色顿白,惊惧地看了唐离两眼,飞快转身。唐离唇畔那抹得意的笑越绽越开,却没想明舒只跑出了两步就又停下转身。
“你当我阿兄是傻子吗?”明舒脸上的惊惧全失,换上嘲弄的笑。
纵然心脏跳得像要撕开胸膛,她在此时也必需冷静。不是不担心陆徜,不是不想马上飞到陆徜身边,但是现在不行。她得相信陆徜——从前几天他要求她一起演戏开始,陆徜应该自有安排,只不过没能想到,他们的敌手竟是同一人而已。
就算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她此时也必须相信陆徜。
这回轮到唐离的笑容微滞。
“你这一箭双雕的计策使得不错呀。设计三殿下登禅台既满足了豫王的要求,又能令工部尚书卢则刚成为替罪羔羊,一报你苏家私仇。什么东宫争战,不过是你用来掩盖私心的烟幕罢了。豫王以为自己找了把刀,没想到却被刀利用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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