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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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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渊潭的宅邸附近,是著名建筑家张开济先生, 设计的旧楼。

设计目的, 是为了维护古都风貌的北京天际线。

主要以舒展和平缓的线条为主。

四周房屋低矮。

金角勾檐, 被雪水浸润着。

这里的院落,就像一个洞天仙府。

寂寂长街,红墙青瓦。

两人偶尔路过的门扉,是色沉的楠木, 水渍波纹。

门口挂着旧时御供徽州纹样的风帘, 在雪中摇晃。

灰云堆叠, 四周万籁俱寂。

街道连雪中的脚印也没有。

远望门外, 有人站守。

景煾予指骨净白, 一手执伞, 雪覆其上, 伞下光影斑驳。

他把姜蝶珍,裹进风衣中。

“姥爷这人喜静好洁。最厌恶男人眠花宿柳,传承满清遗老的酒色毛病。弟弟仲若旭从小顽劣纵情,喜欢逃学。开父亲司机淘汰下来的车,在四九城里闲逛。”

他回忆旧事, 语气带着笑意。

“弟弟是故意不回来的。他和姥爷一见面,能把姥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小时候, 我和他在望京戏楼看《锁麟囊》。他偷了姥爷一个珍珠灰的宝塔,远在台中的战友所赠。弟弟送去,给花旦打赏。才七岁,就学会跟风捧角儿,把正旦吓得不轻。夜雨登门,说自己已有家室,请贵人放过。”

景煾予唇角微弯:“姥爷说他在北大听刍议长大,清廉一生。仲家积业都用作慈善。君恩是改革开放后,才再度发家。哪里会干出,这种破坏人伦的事。后来打听才知道,是我弟弟做的。”

姜蝶珍听得入迷。

她今天穿着白筒靴,在冰上容易打滑,差点趔趄。

那人掌心覆住她的脊背。

他圈紧她:“小心脚下,我撑着伞,不方便抱你。”

姜蝶珍点头,在他怀里仰脸问:“后来呢?”

“当时,姥爷在祠堂罚弟弟跪下。半夜我偷摸去给他送桃子。仲若旭死活不吃,我抬起头一看。黑暗里,姥爷在椅子上守着他,已经半昧。弟弟哭丧着脸,说姥爷发起怒来,比门口的含珠石狮还要凶。今天,誓要严惩。姥爷告诫弟弟,热爱文艺,绝不是为了沾污做艺术的人。”

景煾予说完,把她的手牵入掌心,揣进大衣口袋。

让她感知到他体温灼热。

两人之前,也有风月纠葛。

可没有哪次的缠绵,比他在高门大院的外墙下,牵住她的手,与她共同面对一切。

更让她心脏颤栗,浑身温暖。

他肩头还有薄雪,却用风衣,和倾在她头顶的伞。

完全遮掩住风寒。

景煾予满眼虔诚笃定,带她拜见高堂。

宛如孤舟钓雪的渔人

在冬夜里喝下一碗热粥。

温暖到心扉。

姜蝶珍心里澄明,步履坦然:“听你讲,我能感觉出来,姥爷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尊重别人的职业,不可轻薄戏子,羞辱他们的灵魂。”

这段路,不能停车。

这时,天空灰云被风吹散,光亮乍现。

长长的廊径,留下两串叠在一起的脚印。

雪路中依偎扶持,宛如走过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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