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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回家就能不想霍域吗?显然不能。那段时间游弋雕了很多东西,除了师父和老师留的作业,其他的他从未给人看过。有风格迥异的小人儿,有各种小动物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小模型。没有一样是霍域,却到处都是霍域的影子。雕完了他拿在手里,迎着光去看的时候总会发现,这个小人儿的眼睛像小时候的霍域,那只小企鹅像不高兴的霍域,还有那个小房子,怎么跟当初霍域做的模型那么像?后来他想,那干脆雕霍域吧。雕来雕去却总也雕不好,不管是卡通的霍域还是迷你的霍域,怎么会统统不像霍域?有时候他就坐在小作坊门口,盯着眼前公园里的树发呆。叶子落了、绿了又黄了,霍域一直没有回过家。初秋的树叶很漂亮,太阳一照,一半金灿灿一半绿油油,游弋却总会不合时宜地想——多像他和霍域被劈开的人生。他看着叶子被风卷起又摔到地上,被追赶着落到他脚边。捡起来看,脉络很清晰,于是照着画一张,想留下一片落叶给霍域看看他错过的秋天。画完了游弋惊觉,是啊,又到秋天了。大概是太久没见,他连霍域的样子都不熟悉了,所以才雕不好吧。日复一日地想,日复一日地回忆,他以为自己只是想雕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霍域,可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视线忽然开始胡乱地逡巡。他想从来来往往的行人里找一个熟悉的影子。天旋地转,世界颠倒。那么多人,那么多车,那么欢乐的音乐,那么热闹的节日氛围,可这个世界怎么如此陌生又如此空空荡荡?半晌回过神,手抖得不像话。他恍然想起来,前不久霍域生日的时候,他只寄了礼物,都忘了把今年画的那幅画寄给他,哪怕拍下来给他看看呢?也罢。今年画得不好。小小的屏幕总也看不清霍域那张好看的脸,哪怕他截图下来放大又放大。前不久几位家长一起去找霍域玩儿了一趟,一起过了圣诞,当时他们几个还没放假。回来的时候家长们带回了霍域捎给他们的礼物,有手工艺品,有巧克力,有鞋子还有各种小玩意儿,另有一幅画作为游弋今年的生日礼物。霍域这个家伙,送他的礼物画的却是自己,多贴心呢。游弋把那幅画装了画框,挂在了他的小作坊。今年给霍域画的画也是参考了那幅画画的,画完了没有欣喜只觉失落。16岁那年他可以一鼓作气画出那么多霍域,20岁这一年竟然会连一幅都画不好。越临近新年他心里越乱,回家住的这段时间他甚至都有点儿不想起床。不想去看周围熟悉的一切,霍域的房间更是没敢去看一眼。大冬天的,他又跑屋顶上吹风。最近他有点儿上火,牙疼,肿了半边脸,被风一吹更疼了。坐在摇椅上晃啊晃,他忽然想起那年换牙的时候,于茉莉把他俩的牙放到了那个像狗屋一样的地方。想到这儿他边起身边笑了笑。当年霍域说那个地方像壁炉他非说像狗屋,当年他傻乎乎地要跟霍域埋在一起,霍域竟然说好。蹲在“狗屋”前,把上面堆砌的杂物拿掉,那个铁盒子果然还在。十几年过去,铁盒子早生锈了,红锈长满了缝隙,很难打开。游弋敲敲打打半天,抠来抠去指甲都差点劈了,好在里面的玻璃瓶完好无损,两颗小小的牙齿也完好无损。现在想想,当年真是俩小屁孩儿,竟然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谈。记忆很清晰,记得那时候不爱说话的霍域,记得他慢条斯理地吃蛋糕,记得他摸了一块小石子儿都要洗半天手。也记得那天于茉莉一左一右牵着他俩说的那番话,记得她举着胶卷相机给他们四个拍照。阳光洒了满院儿,他牵着小小的霍域没心没肺地笑。于茉莉那天穿了一件秋黄色碎花长裙,脖子上戴一条红色丝巾。丝巾的尾巴扬在半空,湛蓝色的天,满院儿花香。现在回想起那一天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声音浑厚的黑胶唱片,像遥远老旧的虚假光景,不然天怎么能那么蓝,花怎么能那么灿烂?那时栏杆的缝隙很大,玻璃瓶满手去握堪堪包裹,他与霍域之间的关系那么清晰纯粹。现在栏杆很矮,玻璃瓶很小,他和霍域隔着千山万水。千山是想念堆积,万水是不能裸露的爱意汇集。那年刚刚换了新牙,如今他的牙都旧了,开始疼了。那年他伸手就能牵到霍域的手,如今他活成了一座岛,伸长了手也只能碰到脚边的海,够不着远航的船。摇椅坏过两次了,他敲敲打打修好,再躺上去它依然晃晃悠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能敲敲打打就修好吗?他忽然不太确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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