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总还是有些破绽的。一开始他会笑自己想多了,后来慢慢开始怀疑,真正确定下来是前不久的一天晚上。那天,游弋和谷壮壮都喝多了,他收拾完残羹剩菜去洗了个手,再回来的时候看到游弋捏着一个小木雕,声音很低地说:“小芋头,等等我吧,等我不爱你的时候再去爱你。”酒后的话,说得像绕口令,谷茁茁却听懂了。这几年游弋很少表现出不开心,他总是一副没心没肺无懈可击的样子,总是高兴的,也总是游离的。那天他难得露出了一点儿真实的自己,却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此时,游弋的表情状态都很像那天,眼神空旷而迷茫,像一个走丢了找不回家的孩子。谷茁茁走到他面前,喊了他一声,他的眼睛才重新聚了焦。谷茁茁昨天去了外地,着急忙慌赶回来,家都没回,直接让谷壮壮接上他来了医院。这会儿看看病房里的霍域再看看六神无主的游弋,眼眶也红了。游弋回过神猛地抓住他俩的手,眼睛里忽然滑出两行泪,嘴角却提了起来:“医生说命捡回来了,眼睛的情况也是乐观的,我就说他肯定没事儿。”他一边笑一边流泪,不断重复着:“我就说他没事儿吧,他肯定没事儿,壮壮,我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谷壮壮一听,立刻弯腰抱住他,一边捶他后背一边跟着哭:“我域哥命大,我域哥好人有好报。”游弋还他一拳:“你他妈为什么不跟我说只有右眼受了伤?把我吓了个半死,我以为他要瞎了啊!”“是吗?我可能是吓傻了哈哈哈哈。”两个人一边乐一边哭,跟神经病一样。谷茁茁这回没嫌他们丢人,也在一旁悄悄抹眼泪。过了一会儿,他拍拍游弋的后背,把衣服递给他:“行了,去对面那家宾馆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俩守着。”谷壮壮特别嫌弃地说:“对,赶紧去,你都馊了,沾我一身味儿。”游弋又捶他一拳,笑着接过衣服,站起来抹了把脸,临走又有些不放心似的看了一眼病房。谷茁茁也没说让他休息一会儿再过来的话,他知道游弋不可能休息。果不其然,不过半小时的功夫他就又回来了。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出疲态也看不出狼狈。头发打理地整整齐齐,白T恤牛仔裤配运动鞋,谁看都是挺阳光的一个大男孩儿。换了身衣服好像套了层盔甲,游弋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他守在病房门口,坐都不坐了,一直趴在门上看霍域,一会儿说:“他手好像动了一下”,一会儿又说:“怎么心率快了一点,是不是知道我回来了想揍我呢?”谷壮壮笑了一声:“可不得揍你吗?叫你……”“跑”字还没说出口,谷茁茁先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谷壮壮反应过来了,没再说下去。游弋也好像没听出来一般,看着病房里的人说:“揍吧,只要他能好,怎么揍都行。”第二天一早,霍荻拎着一些吃的来了。一个人来的,罗青意还是不见踪影。谷茁茁问了一句:“罗老师还好吗?”霍荻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还好,他得配合调查、处理后事。”游弋看着他愣了一会儿,说:“等霍域出了ICU再让他来吧,消息只说好的,别的不要跟他提了。”“我知道”,霍荻点了点头,“没事儿,你们别操心这个。”不过一晚的时间,霍荻看上去沧桑了不少。胡茬冒了头,满脸倦容。所有人里,他无疑是最难的。病房里躺着的是他弟弟,死了的是他男朋友的父亲。如果是意外还则罢了,万一是蓄谋已久他还真不知道罗青意能不能转过这个弯儿。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弟弟们会迁怒罗青意,也知道家长们不会不明事理,只担心罗青意自己钻牛角尖。昨晚他陪着罗青意在派出所待了一宿,看着他格外冷静地处理各种事宜,游刃有余地回答每一个问题,越看越心慌。他宁愿他失魂落魄,宁愿他哭个昏天黑地,也不愿意看他撑着一口气装作无事发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中午时分,罗青意来了。他看上去也是一脸倦容,不过倦容之下还有一些隐隐的坚韧。那年面对夺门而入的父亲,他站都站不起来,满脸是泪。而现在,老天当头泼了他一盆狗血,他却没有被打倒,反而要迎面接住,然后一寸寸洗干净自己。别的事儿都不重要,首当其冲的是霍域的安危。昨天到今天,他被乱七八糟的事儿缠住了脚,稍一得空就赶紧往医院跑。他做好了挨一顿揍或者被无视的准备,可游弋他们看他来了,看过来的眼神里却都含着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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