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迟远山摸了摸耳朵,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钟度也笑了笑,他手撑着车窗,放松又笃定地说:“我猜对了吧迟老板。”迟远山笑着叹了口气:“猜对了,其实那家陶艺店的老板也是我朋友。我们这几家店是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整条街就这三家,你居然都给挑出来了,挺神奇。”钟度笑了笑,都没发觉他的话着实有点多了,实在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你是怎么猜到的?”迟远山有些好奇地问。钟度其实是觉得楼上酒吧,楼下茶馆这样的经营方式跟迟远山身上的气质很像,都是矛盾又和谐。茶馆钟度去过,装修风格以白色和原木色为主,绿色植物造景为点缀,每一桌上还有各不相同的中式插花。一踏进店里,自然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低低流淌的白噪音赶走了所有紧张的神经,让人迅速敛起锋芒放松下来。酒吧他虽然没上去过,但从外观上看也知道跟茶馆的风格是完全不同的。何况即便风格统一了,一个安静的茶馆和一个注定不会太安静的酒吧想必也是格格不入的,但迟远山给茶馆取名为“涤烦子”,酒吧取名为“忘忧君”,两家店就奇异地关联起来了。你是安静的茶馆,我是有点闹腾的酒吧,你洗涤烦恼,我让人忘忧,本质上都是桃花源。心路历程不少,落到嘴上就几个字了:“感觉吧,矛盾又和谐。”迟远山对钟度的回答不意外。跟钟度接触的这么一会儿,他除了感受到这人身上的冰碴子味儿以外,还感觉这是一个心思深重的人,轻易探不到底。像一口深井。你看下去是深不见底的黑,他抬起头却能看到你的眼睛。他随口开了句玩笑:“有点儿哲学家那味儿了。”钟度笑笑没说话。手机恰好响了,迟远山顺手划开了免提,因为来电的是严松青,肯定是问他到哪儿了,没什么好避人的。钟度帮他调低了广播音量,手还没放下,电话里就传来了一个充满活力的男声:“哥!到哪了你?一群人眼巴巴的都等着你呢,跟饿狼似的,我要控制不住了。”严松青这张嘴说起话来没个停的时候,迟远山赶紧打断:“停停停,饿了你跟他们先吃,不用等我,雪大路不好走。”电话那边冒出了另一个声音:“谁等你啊,我们等酒呢。”迟远山笑了:“靠,该炒的菜赶紧炒吧,我快了。”挂了电话,广播音量也没人调回去,车里顿时一阵沉默。这样的反差让迟远山莫名不舒服,突如其来的安静好像把他拉到了钟度的世界,冷冰冰的。瞄了一眼副驾上的人,他忽然觉得这人今晚迫切需要点儿烟火气冲冲身上的冰碴儿味儿。考虑了半分钟这样的邀请会不会太唐突,最终迟远山还是问出了口:“既然住酒店,想必不是本地人吧?要不晚上去我店里吃点儿?他们包了饺子,我车后面还有我们自己酿的酒。”这个邀请真诚且具象,不带任何虚伪的客套。钟度有点诧异地看过来。这么多年他完全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新年。年少时不明白别人家为什么能那么热闹,那些孩子为什么能那么快乐,长大后渐渐麻木了,别人回家过节,他就随便买张机票,找个地儿就像今天一样盲目地瞎晃。工作这几年,剧组放假他就一个人留在组里,每年年前听得最多的就是谢思炜的:“钟老师,要不我不回家了,留组里陪你吧。”了解钟度的谢思炜知道,如果邀请钟度到自己家过年他必然是不会去的。最初提过,后来便不再提了。当初谢思炜的邀请也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钟老师,要不你跟我回家过年吧。”此时此刻迟远山的邀请却是如此具体,他短短几句话已经让钟度想象到热腾腾的饺子和自酿酒的香气。这样的邀请对于此刻饥肠辘辘的钟度来说极具诱惑力,如果加上邀请人迟远山的语气小心翼翼中透着真诚这个因素的话,想必没有人能拒绝。他甚至温柔地替钟度的种种不合理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不是本地的所以大年三十才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不管是不是经得起推敲,至少表面上来看这是一个体面的解释。钟度莫名想说好,他甚至忽略了刚才前赴后继地从电话里钻出来的热闹氛围,忽略了自己这样的人在那样的氛围里会是如何格格不入,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个连大街上的过年氛围都受不了要逃的人。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迟远山补充道:“没有长辈,只有几个朋友和店里没回家的员工。有你刚才提到的摄影师秦桑,开陶艺店的宗野,送你会员卡的小姑娘燕笑语,还有刚才打来电话的是严松青,他平时就负责楼上酒吧,是个非常热情的自来熟。都是年轻人,不用拘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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