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ICU里的人无知无觉,电子仪器上的曲线图缓缓移动着,监控着他的各项生命指征,秋焰怔怔地想,利宁出事后的两年,温遇河能吃能喝能睡,可那样算是活着吗?如今真相即将揭开,大仇得报,就算代价是要他永远醒不过来,他肯定也是愿意的。秋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闭上眼睛想,如果换做是他自己,他也会愿意。护士长过来,站在秋焰身后,秋焰觉察到,稍微整理了下情绪,问温遇河这晚的情况如何。护士长说一切正常,比预想的要好,本来主治医生预备了各种突发情况的预案,怕病人万一突然出现不好的状况,但都没有发生,熬过前24个小时就会好很多。秋焰略略放下心来。他转头去看沈原,没想到周斐这会竟然在沈原的病房内,见到秋焰,周斐倒没意外,朝他点点头打招呼:“睡不着啊?”“嗯,”秋焰走过去,站在床沿问道:“他怎么样?”周斐说:“医生说他受的伤最轻,情况也最稳定,今天我想直接让救护车把人拉回澄江,在那边看守治疗更方便,也能第一时间给他做审讯。”秋焰想这样也好,他说:“那我留下来等温遇河康复。”周斐点头:“行,这边警方会协助你的,不过,等他情况稳定,也一样需要回澄江做笔录,到时候我这边会安排。”秋焰想了想,问道:“他这次的行动,警方会怎么给他定性?”周斐沉吟片刻,说:“我现在暂时还不太好说,他追缉嫌犯,本身性质上不违法,只是因为假释犯的身份有些棘手,至于现场死掉的两个人,这个待取证和具体分析,但从推测来看,自我防卫的成分居多。”周斐说得比较保守含蓄,但秋焰明白,从温遇河摘下电子手环的一刻,决意孤注一掷地出城开始,他的假释期就已经结束了。犹如利宁案和他的偷尸案是两回事,沈原犯案,与他违规出城追凶也是两回事,秋焰再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在这么铁板钉钉的事实上为他扭曲说辞。而且他后知后觉地想,温遇河其实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命都可以不要了,假释期又遑论放在眼中。这天中午过后,周斐带着沈原先行回去澄江,秋焰大部分时间坐在ICU室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曲线,脑子里空空如也。温遇河感觉自己处在一种很奇妙的情境中,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实体,轻飘飘的,他“看”不见,却能听到许多人的声音,有人喊着血压下降,有人喊着快快快给他输血,有人感叹差一点命就没了……温遇河依稀觉得这些人是在说自己,然而他毫无知觉,犹如置身事外,冷眼旁观。那些杂乱又陌生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一抹熟悉的音调,那人的声音焦灼、沉郁,包裹着许许多多的难过,听得温遇河都跟着难过起来,那声音问另一个人:“他会死吗?”温遇河想笑,怎么会死呢,他想告诉那个人,我很好,我能听到你在说话。他想他知道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那么一丁点模糊的记忆恢复后,他自己突然也难过起来,却不明白为什么。一段很黑很黑的梦,他朝着尽头那一点点光亮走,一直朝前,在接近光亮的时刻终于醒了过来。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可以动,温遇河盯着天花板,好一会,极其艰难地朝玻璃门外看过去,看到了那一双熟悉的眼睛。秋焰没料到他突然醒来,怔怔地看了好一会,然后才记起来去叫医生。又是一轮各种检查,12个小时后,温遇河离开了ICU,转入单人病房。自从出了ICU,温遇河的一双眼睛一直追着秋焰,他还不能说话,无法做出任何表达,秋焰只能按着护士教的办法,跟他说:“我问你问题,你眨一下眼表示yes,两下是No。”温遇河眨了下眼睛。秋焰知道他记挂什么,跟他讲了沈原的现状,他没死,已经被押解回澄江接受调查。温遇河的眼神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而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他还不能进食,全靠各种营养液吊着续着一条命,胳膊上的留置针几乎24小时都在挂水,秋焰退了酒店房间,在医院申请了一张陪护床。一切仿佛又回到半年前。只是现在的温遇河无法拒绝医嘱,在好不容易拔掉导尿管后,周身无法动弹的他只好使用医用小便盆,女护士站在床边的时候他拼命朝秋焰眨眼睛,秋焰面无表情地接手。从温遇河醒来,秋焰没跟他讲过“公事”以外的话,讲话范围只包括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后续如何治疗,大概多久能康复,以及澄江那边沈原和利江澎的调查情况——因为沈原还未能接受审讯,进展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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