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么道理了,只问:“江南巡抚什么时候到南京?”
“听何家的话,是要忙过了苏州几地的税收才回,大约是年后的事情。他到了南京,少不得是何大人陪审。”
柏仲别有深意地睇他一眼,暗将他品味一番,笑了笑,“我年纪大了,不过是想往上升一升,顶多升到应天府尹的位置上,卸任的时候也好看,别的不敢想。但你年轻,南直隶必有你的立足之地。我告诉你听,江南巡抚林戴文虽未入内阁,却在天子面前圣宠优渥,年年万寿节,林戴文都受召入宫,他在南京跺一跺脚,京师都能听得见。”
说到此节,席泠拔座作了个揖,“多谢大人提点。”
“坐下坐下,什么提点不提点的,互相照应罢了。”柏仲笑着又道:“何齐密信呈递南直隶户部,那里又上呈了京师,京师派了林戴文来暗查此案,原该从京师钦点都察院的人来协助审查,你可知为什么又没点,反点了本地一个何齐?”
席泠握住滚烫的茶盅,额心稍结,“还请大人指点。”
“我告诉你吧,何齐年轻时候游学,曾在凤阳府碰见过南直隶户部的闻新舟,二人在凤阳府时就有私交,只是闻新舟后来调任南直隶户部,为了撇清干系,二人才作上下之交。整个南京城,恐怕只有我晓得他们有这层关系在。而那闻新舟与林戴文又是连襟,这回林戴文不要都察院的人协查,而是点了何齐,保不齐就是闻新舟有意要提携何齐。”
席泠蜷了蜷手,指端擦着热乎乎的手心,轻轻嗤笑,“想不到我这位世伯藏得这样深,学生还当他是在官场身无倚靠,孑然独立呢。”
“在官场没个倚靠,还想去挑仇家的底?”柏仲半仰下颌,叹了一声,“我这些年在应天府算是把人都看了个清楚,陈通判不值一提,仇通判贪得太嚣张,这些人能在南京如鱼得水,府尹又能好到哪里去?再就是那何齐,能在仇家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抄他们的老底,可见此人城府之深。还有,就是你……”
席泠心咯噔一跳,欲辩无从辩。柏仲却含笑摆手,“要是你城府不深,我也不会冒着得罪虞家的举荐你为官。不干我的事,我只要能坐到府尹那个位置上头去,万事不管。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想打林戴文的主意,”
说话间,他把茶盅轻挪到席泠跟前,“就别想着越过何齐。这么个立功升官的好时机,他断不肯叫你抢了他的风头。不论你有何大谋,这个节骨眼要是抢他的机会,他必不能容你。你要想走到林戴文眼前,就先入何齐的眼。”
席泠醍醐灌顶,酽酽望他一眼,复起身作揖,腰杆弯得前所未有的深,“学生多谢大人教诲。”
下晌出去,云翳蔽日,似有一场暴雨,席泠仰头望一望,混沌的天莫如混沌官场,他要在这片浑浊的天里翻云覆雨,单有智谋是不够的,得似柏仲,看透人心,利用长短。今朝,他是柏仲升官的棋。
他再扭头望一眼那深不可测的府邸,笑了笑,登上饬舆。箫娘早侯在车内,见他进来,丢了车窗帘子,“你方才瞧什么呢?”
“没什么。”席泠坐在侧面的长座上,仍不住摇首嗟叹,“这个柏仲,倒是我小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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