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虞敏之吃了几杯酒回来,将毛茸茸的狐皮大氅一解,挥得粉甃间烛火偏颤,走到熏笼前烤手,“我早就说,姐姐待人家有几分心思,祖母还不信,如今可不,她自己也来说了。”
老侯爷在榻上洗脚,瞪着眼撩他一脚水,“不要说你姐姐的玩笑,再敢乱说,家法打你!你只说,那个席泠的家世如何,父亲哪里为官,母亲是谁家的,祖上官高何职,人品相貌如何。”
“呵,父亲哪里为官?”敏之好笑着落到下首椅上,“他父亲在阎罗王设的赌局上头任一个常胜将军,母亲在白眉大神座下任个风月大王,祖上早败得根也没了。”
老侯爷不由把松弛的额心紧蹙。敏之笑了笑,又咂嘴,“他就是那年被内阁放回家待命的那个穷进士,回南京这二三年,好容易才谋了个县丞的差事,论相貌嘛,倒是举世无双,人品嘛,太孤孑清高了些,连孙儿的面子也不给。”
“原来是他……”老侯爷捋着一把须,缓缓点头。
老太太听见如此说,忙欠身,“你晓得他?”
“在京时听见说过,读过他在京时写的一篇文章,当时朝廷要推行‘一条鞭法’,他在文章里提出些弊端,见解十分独到。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当时他这篇文章,被当时陈少保的儿子抄了去,署了他的姓名,还在太转运司谋了个官当。好些人晓得这件事,却不好坏了陈少保的脸面,都装聋作哑。这个席泠就算晓得,也没地方说理。我看此子倒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家世到底太不配。”
老太太点头附和,“那你的意思,叫露浓打消这个念头?依旧寻别的去?”
不想老侯爷将手一抬,截断了她的思虑,“我的意思是,再看看,外头也瞧着,只是不要对人明讲,免得事情不成,彼此下不来台。”
说到此节,凝重了眼色,“前些时江南巡抚林戴文给我来了封书信,说大约开春要回南京,届时要来拜访我这位昔日老师。依我看,苏浙两地是税收重地,新策刚推行一年,他不在苏州好好呆着,要回南京来,必定是有密令在身,大概是南京这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
老太太乜他一眼,“你都向朝廷告老归乡了,还管这些事情做什么?再大的事情,也与你无关,你少操这些闲心!”
“啧、我又没说我要去管这些闲事。我的意思是,倘或果然如我所料,南京地方上少不得要换一换血,就看这个席泠能不能从这乱局里头杀将出来,一飞冲天。倘或我看他不错,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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