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遇中,沉淀出从容不迫的心。
何盏却是年轻,察觉出来,把几人睃一眼,不顾他父亲的眼色,拔座作揖,“这些都是席大人之功,下官不敢妄领大人之誉。”
提及席泠,林戴文搁下茶盅,半敛笑颜,有些轻飘飘的公事公办之意,“那就说说吧,仇通判将这些粮食销往何处?”
席泠暗观这情形,来日大有卸磨杀驴之势,可不管这些人会不会为他向朝廷陈表请功,都是扶摇直上,唯趁此机。他便知无不言了:
“下官暗中派人查访,从前不得而知,但这十万石粮食分别是销往济南、成都、贵阳几处粮商大户,有的定钱已经交付南京,粮食由陶家分批运送。只是从南京巡检司到地方粮商,一路上的人都笼络尽了,不露一点痕迹,要拿脏,十分不易。若无脏证,就是抓了人,审不出来,也无用。”
闻言,林戴文缄默一阵,轮着指头敲敲案,“远的不说,关窍是在南京巡检司身上,如今南京任巡检的是谁?”
何齐忙应,“南京巡检是元澜,此人任巡检十多年,满城各个关卡要道都是他的人,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知晓,十分滑头狡诈。要想在他眼皮底下翻出脏银脏粮,恐怕难,若要抓他来审,又无名目。”
“不能抓。”林戴文抬手一止,“抓了他,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一粒米你们也搜不出来。”
席泠握住官帽椅圆滑的云纹角,额心紧蹙半晌,又渐渐展开,“依下官愚见,倒是可以放出风声,林大人此番回南京,是为了查账面上十万石的亏空。先乱一乱他们的阵脚,再从这元澜身上找个口子下手。”
林戴文此刻方另眼看他,噙着一丝意外之笑,“这个法子好,虽然不能打草惊蛇,可让蛇提着心,又放不下利,才是个好法子。”
说着,慢悠悠拔起身,往堂后踱步而去,“元澜的事情,席大人去办吧;仇家,还请两位何大人盯着;至于云侍郎,我这里刚到南京,于情于理,总要去拜会拜会他。”
这就算正儿八经给了席泠立功升官一席之地了,可席泠目送其闲散的背影,总觉不踏实。他能警觉,林戴文的心绝不似他的姿态淡泊翛然。
走出别馆,迎面正是秦淮河上游,沿途车马阗咽,商户云集,密叶巢莺,晴光浩渺。何盏与席泠并肩步行归家,一路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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