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棠繁多;林木又以银杏、榆、槐、柳杉、梧桐居多。
轩馆楼台,水榭林舍,一遍遍走下来,箫娘倒长了许多见识。与晴芳感叹,“谁能想到,从前往这里来打秋风,如今倒成了我的家了。”
两个人绕过一座小小的九曲桥,就地推开一间水榭,临窗坐着瞧外面的景致。底下是一片绿池,浮萍间畅游着各色鲤鱼,对面太湖石假山下种着柳杉,绿荫摇在假山上头,像个金色的幻梦,不大真实。
从前的情景都摇在这个梦里,箫娘忽然有些孤寂,把下颌搁在臂弯里,枕着潮热的风,“你晓得辛玉台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晴芳理着裙,噙着怅惘的笑,“先是仇大官人没了,她与仇家的人一齐被收监。原是等着朝廷里发落的,谁知她在大狱里头发起疯来,一头碰在墙上死了。”
“她娘家呢?”
“娘家老爷被撤了职,往后如何我也不晓得。”
箫娘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徐徐端起腰来摇扇,“搬了房子,是该摆席请客的。泠哥升了官,那些人都送贴来贺,也该摆。只是我心里有件事,我想请绿蟾来坐坐呢,又怕她到这里里,触起往事,病愈发不好。她爹那头,遣去的人还没回,也不知路上如何。”
提起旧主,晴芳也少不得唉声叹气,“头先在陶家,虽不济事,老爷姑娘也不曾亏待过我们什么,想想真是心里不好过。过两日,我与你先去何家瞧瞧姑娘,试探试探她,看她如何,她要是不往心上去,就请她。倘或她心里有些不愉快,就叫她安心养病,也不请过来闹她了,你的意思呢?”
“我也是这个意思,自搬到这里七.八日的光阴,我一直不好去告诉她,你陪着我,我心里有底些。”
几不曾想,绿蟾那里前两日就得了信。凑巧那天,躺得不舒服,往园内走动,倏然听见那头震天的响声。
使家下人来问,底下人先说去问问。夜里告诉丫头,丫头来回话:“听说是咱们家的老宅叫泠官人买了去,他们家将两处打通了,头先的小院做了杂间,堆些使不着的东西,两个搬到大园子里去住。说是泠官人使人收拾了好些日子,把原先咱们家空着竹林里的那几间房做了正房。”
绿蟾倚在窗畔,默了一会,再抬头看那月亮,弯弯细细,将从前一笔勾倒。父亲流亡,家宅易主,好像她的来处被掏空,现状与未来,就有些立不住脚,变得格外飘忽,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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