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盏却将眼直勾勾望着他父亲,“我没错,事有不公,我就要说;为人不仁,我就看不惯;行有不义,我更是不服。叫我向不公不义之事认错,世间断没这样的道理。”
这还了得,何齐当下便叫来四五个家丁,将何盏困到他书房里,扒了上衣揿在凳上,不许告诉太太奶奶,眼瞧着打得他皮开肉绽,才肯罢休。
何盏咬死了就是不肯认错,被打得路也走不得,抬回房去。两个伺候的丫头慌得哭了,要到正屋去告诉绿蟾,被他呵住,“奶奶病着,又去给她添什么烦?我又不是要死了,不许走漏到那边屋里去!”
他母亲赶来瞧他,他也是如此说,叫他母亲也没办法,只叫这屋里两个丫头仔细伺候,按大夫的放下的药,按点给他搽换。又使人往都察院衙门,替他告了几日的假。
绿蟾毫不知情,下晌还留箫娘晴芳吃晚饭,说了好一会的话,才勉强回转几分精神。
那头席泠归家不见箫娘,料想她是往何家去了,也不问丫头,独自就在屋里换了衣裳,往竹海里乘凉看书。
林间用木头搭了处台子,比一张床还要宽敞些,四面围着雕栏,乌油油的黑漆。台子上搁着张炕桌,铺了玉簟,平日在这里乘凉吃茶。
凉簟终归有些硬,素心眼快手勤,忙取了褥垫高枕过去叫他靠,“老爷枕着,舒坦些。”
席泠就势将胳膊肘撑在软枕上,歪着看书。素心在一旁瀹茶,趁着烧水的功夫,跪在他肩后为他摇扇。席泠起初未察觉,直到那扇带出来一些脂粉香,适才扭头看她一眼,“你去吧,我这里不要伺候。”
“我给老爷瀹了茶就去。”素心往后跪了些,歪着眼窥他的轮廓。暗暗揣摩席泠的性情,一时不敢扰他,等瀹了茶,果然规规矩矩地去了。
密林里发着许多新笋,雀鸟夏蝉唧唧叫着,吵得人昏昏欲睡。风拂得叶枝沙沙响,一浪一浪的,像支童谣。席泠靠在枕上,果然渐渐睡了过去。
廊下两个丫头做针线,隐约瞧见他睡下的背影,一个只十四岁,将懂不懂的眺着眼,“你说,太太到底是不是太太?他们几时成的亲?”
另一个撅着嘴搭腔,“不晓得,听说老爷家里头从前不好过,是靠他做了官,才逐渐好起来的,大约是那时候成的亲。倘或现在,老爷不一定娶她呢。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她话里不是讲,从前也是做丫头的?老爷却是读书做学问的人,两个人终究有些不配。”
这一个偷么笑了,“她不配,难不成你配?你倒是想呢。”
“我撕你的嘴,敢你是想,才来说我!”那一个丢下活计作势要拧她,两人闹了一场,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皆红了一张脸。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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