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脚做活计。未几轰隆几声,下起暴雨,雨点子飞斜着砸在窗台,溅起水雾,竹林里沙沙乱响,乱糟糟的雨隔绝出一种安静。
箫娘瞥眼,发现他翻平了身,正望着她笑。席泠也不知有什么好笑,只如眼前浓雾散尽,清晰地睇见她,蟹壳青的灰天里,唯一伴他的风景。
她捧着针线,也回以素丽的笑。
没几天园子里就开了席,不论怎么避,也终究避不开红尘嚣嚷。内外设宴,外头是席泠应酬一众男客,里头是箫娘款待一应女眷。
水榭里摆了好大的排场,铺开四五桌,满是玉碟珍馐,把园子里的丫头都叫来伺候,又请了苏州的班子在屏风后头唱。一时间陆续客到,胡笳管弦掩着窃细的议论:
“她从前做丫头,如今翻了身,好要不得!恨不得叫人都晓得!今天摆下这么些排场,你瞧桌上,又是海鲜又是河蟹,还亏些时候,螃蟹价高,她舍得下这血本,就是叫咱们都看着她如今的日子!哼,我是不想看,谁家不是这样三钱五银的过?我原不稀得来的,平白还叫我贴帛礼。可我们杀千刀的老爷,生怕得罪了人,三令五催的,我才来了,瞧着她显摆吧。”
“您这话说到我心窝子里了,席老爷升了官,我家里下了帖贺他,又送了一对筛酒的银壶,三尺高哩,现打的!我想着,东西也送了,这会又得罪人,岂不是亏得慌?只好又来了。”
“冷眼瞧着吧,到底是奴仆出身,还不识字,能上得了哪样高台盘?”
箫娘领着晴芳在厅外迎客,竖起耳朵听,多多少少捕到些言语。晴芳很是不平,掣着她的袖管与她咬耳,“瞧瞧这些人,来就来了,还要把人贬低一番,贬了人,就像他高了一等似的。”
箫娘却不生气,反倒越发得意,“让她们说去,越是心里嫉恨,说话越是难听。嗨,我又不少块肉,她们倒要气出个好歹来。今日就叫她们长长眼,甭管我什么出身,也比她们强。哎唷!周家奶奶,好些时候不见,您快里头坐!”
迎面来人是周大官人的奶奶,因周大官人腿脚不便,打发她来,送了一套青花釉里红碗碟,叫管家前头收下了,拉着箫娘嘱咐,“正经官窑出的,我们爷叫给乌嫂子送来,叫您往家去走动,倘或嫌弃生疏了,不去也不敢怪罪。”
“没得扯淡的话!自然要去讨爷奶奶的茶吃!”
这头宾客络绎,急管繁弦地闹开,那头虞露浓才梳妆打扮好,正要向她祖母请安出门。
原来虞老太太接了箫娘下的贴,左思右想,不好屈尊降贵为了个晚辈乔迁跑着去,又因要招赘席泠,也不好只打发管家小厮去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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