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爹娘也莫要自责过深。”江征身为长子,看着自家爹娘唉声叹气、十分自责懊恼但又纠结两难的模样,只能劝道:“总归今日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待明日与他们分说清楚,再将银子还回也就罢了。”
“能行?”胡家老爹想到今日那一番艰难的推辞,又想到有了这五百两银子,他便能行事方便随意许多,不由带着点期翼又带着点犹豫道:“不会惹恼了他们吧!”
“有这可能。”胡成自了解事情的缘由与看到那五百两银子时,就觉得问心无愧,道:“按说,爹娘应是问他再加些伙食银钱的。”细究起来,那五百两是筹谢与向阿姐致歉的,怎么就含了之后月余的膳食了呢!
“你这混小子。”胡家老爹听到胡成出声反对,心里莫名一松之余也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他嘴里喝斥着胡成,其实却也因着符合他的心意、而并没有什么力道,道:“都是你在那里瞎胡闹,阻着我将银票还回,不然那银票也不能到我的怀里来。”
“你个见钱眼开、没见识的臭小子。”胡家大娘也反应过来胡成之前明为劝辞、实为劝收的举动含义,出声责怪起小儿子来道:“家里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
胡成内心可是不服气,他坚持自己的看法,觉得收下银钱天经地义。
但眼瞧着大兄也是不赞同的表情,便识趣的闭嘴,只往阿姐胡香珊的一旁凑去,轻声对她道:“阿姐,这个家也就你懂我了。你觉的我可对?”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胡香珊不动声色,故意瞪大眼睛表示疑惑不解的问道:“我又怎知你对与错?你方才做了什么?”
“我瞧见你递眼色给我了。”胡成翻了个白眼,道:“我看得懂其中的赞同之意。”
“我何时递眼色给你了?”胡香珊望着大家都安静的竖起耳朵,认真聆听他们姐弟说话的爹娘与大兄,她抵赖道:“我大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不敢瞧你们的。”
“得了吧!”胡成直接用肩膀顶了一下她,觉得胡香珊那一日差一点要昏过去的模样,至少有一半是装的,于是眨着眼一脸我都懂的表情道:“你那点子假装老实模样想骗过你小弟我?”
胡香珊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可她也着实无法解释那一日的反应。于是便只能苦笑的摇了摇头。
“你少将你阿姐掺和进来。”胡家大娘有两个儿子,那是底气地位都是足足与稳稳的,当中的一个闺女自小便少言单纯到让人觉得有些傻,虽然长大之后渐渐伶俐起来,可到底还是少言寡语、本份文静的,见小儿子那样缠着闺女非要牵扯她,顿时不满道:“自个儿错了就是错了,别以为将你阿姐拉进来,就能为你担下些什么。”
“我真是……真是……啊!”胡成简直觉得自己委屈了,他伸手指了指一脸无辜的阿姐,再无奈的收回手指了指自己,最后认怂,最后不满的叫道:“人道说小儿子小儿子,家中的宝,我看我们家的宝是大兄与阿姐,我就是那受气包吧!”
胡成的模样确实逗乐了胡家众人,大家最后商量了一小会儿,一致决定将家中的厨娘介绍给这三个外乡人,或者让厨娘备饭时,也将他们的一并备好,候着他们上门来取,但要委婉的拒绝他们进入胡家,自此与胡家一家人共同饭桌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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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成靖侯世子吩咐程昭给银子,就是让她有实力与李秀才,或者说是李秀才背后的自个儿来争抢林子。
胡家有意要租下那片他相中的林子,这也是江义从李秀才处得来的信儿,至于李秀才,那便是成靖侯世子用来在村子里登记要买下林子的出面代理人。
至于后面的搭伙,真是没料到胡家人的憨厚程度,真是得来全不废功夫。
“世子,为何要与那胡家接触?”江义素来不明白就问,他忍了半天也没忍住,道:“大不了将他们家的那个厨娘请过来便罢。”
江义对于厚脸皮上门蹭饭这事虽然没什么心理负担,但他就是觉得清贵如莲的世子,怎么会应下在农家与他们共食。
“李秀才会愿意让外人进门?”不等世子解答,程昭一如既往的像看白痴一样的神情与语气回道:“小心他将你赶出去与厨娘住。”
想到李秀才的来历与古怪的脾性,江义即便不愿意屈服于程昭,但也无可奈何,道:“我听世子的便罢!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完,便一脸不屑的扭过头去,惹得程昭更是白眼连连。
回到李秀才住处。正是私塾里下晌午休憩之时,各位村子里的学子们纷纷聚在前院,后院的几座瓦房,其实每间也不大,不过因着李秀才独身一人,倒是显得颇为空荡。
“哎!真是白瞎了。”一回到李秀才后院,江义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厨房那儿,随后又是地窖,两边倒是宽敞,不过菜着实单一量少了许多,不由摇了摇头,道。
恰巧李秀才挽起袖子往后院来,见到三人站在院中,那江义还摇头晃脑的埋怨嫌弃他的院子,他不由板起脸,伸出如鹰爪般消瘦却是根根有力手指的右手,对着江义道:“嫌弃那就别居!不是出了银钱租下了里长的屋子?为何到我这儿白吃又白住?”
“呵呵呵!”江义一惊随即讪讪的笑了起来,心道:世子不让请仆从,程昭是个小白脸,指望他烧饭吗?到最后还是啥活都落在他身上!
“哼!”李秀才见他们三人站在那儿任由打骂的模样,鼻腔里冷冷一哼,顿时在寒气中看到一缕白烟,真是冷啊!李秀才本就是个干干瘦瘦的模样,这大冬天的,没几两肉的他,赶紧收回了手至袖子里,抖了抖身子快步往还算暖和的屋子里去,边走边念叨道:“谁要跟三个厚脸皮的家伙在一起?还要我这个最年长的人操心你们的伙食。你们也不嫌害臊!”
不过,不满归不满,路过世子的身旁时,他还是要提醒一句道:“寒冷虽然能抑止毒性,可到底也是伤身,何况世子还是过敏之症。”
江义与程昭脸色当下一变,李秀才是怎么看出世子中了毒的!?
他们下意识的去看世子的表情,世子依然如故,那清淡如冰面的表情无懈可击,仿佛李秀才方才什么也没说。
待李秀才进了屋子,世子这才抬脚往一旁的瓦房里踱步过去,寒风之中仿佛闲庭散步一般悠闲自得。
“咱们还是进去吧!”江义耸了耸肩,对着程昭道:“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胃腹过不去。赌什么气,都别和提供你吃穿的人赌气。”
“你是饿大的吧!”程昭瞧了一眼江义,继续鄙视他道。
“你还真说对喽!”江义嘻皮笑脸,露出一口白牙道:“我长到七岁都是讨饭的出身,没名没姓,只晓得生在江北,便以江为姓,后才被人收养……只可惜流落江湖讨生活,如今跟着世子。程大公子,你反正也是鄙视于我,也不担忧多这么一条……”
说完,江义便收了笑,对着程昭龇了龇牙后,便跟在李秀才进了屋子,嘴里还大声的道:“李大爷,你烧那个白菜炖猪肉吧!也就那个还能入得了口,咽得下去!”
“你给我滚!”里屋不可避免的响起李秀才忍地可忍的咆哮之声。
第二十二章 余光〔修〕
月洞门旁杏花树已经树枝枯桠积了层簿雪,满院子萧瑟之感,让柳芝婉更加觉得寂寥不安。
柳芝婉已经是第二次被盛怒的柳员外禁了足。
天知道他从管事杜仲口中得知消息之后,是如何的愤怒、羞耻、伤心与感怀。他着实无法忍受自家闺女连续两次的去寻一个乡野小子。只是他也只能打落了牙齿肚里吞,毕竟是自家女儿主动跑到人家门上,他若是去闹去吵,损的也是自家的名誉。
无奈之下,他除了将女儿再次给关在绣楼里,一时之间也是无计可施。
望着眼前的杜仲,柳员外一腔不满便发了出来,他冷哼道:“我晓得你心悦阿婉,可你也不能纵容于她,她祖父母留念故土,不愿离了村子,却又时常思念于她,我在你的规劝之下这才让家丁随了去,如今出了这等事,你也莫以为告诉了我,便于是卸了失责之过。”
“甘愿受罚。”杜仲话不多,直接伏下身子请罪道。
“此次就免了。莫要再有下次。否则,你就等着回自个儿老家种田去吧!哼!”柳员外发了威之后,甩了衣袖便往外走。
只留下已经挺直腰背,但却是僵硬的直立在那儿,昏暗的光线,让本就寒冷的四周更加阴冷。与之相配的是杜仲那隐在背光处,一双沉沉的眸子。
绣楼里,复又被关的柳芝婉,却是不晓得楼底下的一番对话。她还沉浸在当日到了张家,她一双被张大娘热情的握在手中的芊芊玉手,此时此刻,仿佛还留着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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