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这里会有一个灯会,到时我带你去看看。”
等撤了饭食,宁礼坐回小桌,只有他们两人在时如此说到。
阿绵只睁着眼睛看他,似乎觉得非常不能理解,又好似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宁礼脸上带着极淡的笑意,轻拂过衣袖,“七叔叔把你掳出来,当然是想关着你囚禁你,让你每日只看得到我,只会听我说话,对着我笑,对着我哭,心中只有我,再也容不下他人。不仅如此,我还要利用你威胁你爹爹程太尉,威胁元宁帝和太子,威胁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让他们因你妥协服软。”
对上阿绵惊诧的眼神,他忽而笑出声,“如何?这些是你想听到的吗?”
阿绵不出声,他就补充道:“还是说,这些正是你心中所想?”
阿绵:……你已经把话说完了还想让我说什么?
“阿绵。”他又放柔声音,“七叔叔不介意你有喜欢的人。”
“你大了,选个好夫婿也是应该的。”他皱眉,“只是那人,不能是宁氏皇族的人,懂吗?”
阿绵奇怪地看着他,她当然没自恋地认为宁礼是喜欢自己,毕竟古人注重辈分,很少会不顾这个。宁礼的举动她一直想成另一种雏鸟情节,因为当初在皇宫,对他好关心他的几乎只有她一个,那自己在他心中地位有些特殊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谨记这点,自和宁礼再见以来便从没对他温和过,就是想让他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六年前了,他们当然也不是那个深宫中年少任人欺凌的皇叔和同情他的小女孩儿。
可宁礼刚才那番话的意思,难道是想表明他把她掳出来单纯是不想她嫁给太子?
阿绵不信。
“我听说,御史大夫张承之子似乎心悦于你?”宁礼自顾一笑,摇头,“也不好,张承是太子亲信。”
阿绵无言,照这样来说,天下的人都是元宁帝和太子的臣民,她就应该终身不嫁才是。
“这些事往后再议吧。”宁礼轻飘飘道,“我就在隔壁,若有什么事,阿绵轻敲墙壁即可。”
等到房内完全只有自己一人时,阿绵才长舒一口气。
在宁礼面前她非常紧张,面对问题她可以不说话,但小动作有时候是忍不住的。宁礼善察人心,往往一个眼神一个颤动都能被他察觉,从而被分析出内心所想,所以她要费尽心思去克制自己,以防在宁礼面前心绪被一览无遗。
六年不见,她惊觉那个往日还需要她照看的七叔叔已经成长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他说的话又是何寓意?这些阿绵统统猜不透,宁礼于她好似一团云雾,往日她在雾中,自然什么都察觉不到,如今她站出来看他,依然是一片茫茫然的模糊。
窗户被关上并上了小锁,但本该是可以打开的。只是阿绵气馁地发现,自己竟然连这点力气都没,她才走到窗边就气喘吁吁的,这让她总觉得自己是要不久于人世的重病之人。
她隔着小窗听外面的喧哗声,只期冀其中能有人是来寻自己的,并且发现了自己留下的线索。
三日后。
阿绵被香儿服侍着穿上一身藕荷色交领襦裙,外罩金红色披帛,披帛上綉有银丝线,在灯火下会发出淡淡光芒。
宁礼笑道:“灯会人多,七叔叔怕把你弄丢了。”
他心思细腻,阿绵没什么好和他争辩的,自顾把玩着手中的簪子。
香儿给她施上一层脂粉,描眉画唇点额,再梳了个极漂亮的飞天髻,恍然看去,她似乎已经及笄,是个闺中待嫁的美娇娘了。
宁礼定定看了会儿,“阿绵果然长大了。”
他牵着阿绵缓缓走出客栈,此时外街人声鼎沸,他们忽然汇入其中也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
“你们都跟在后面。”宁礼命令一干护卫和香儿。
阿绵被带着去参观各处摆着灯笼的小摊,有猜灯谜的,有作灯诗的,欢笑嬉闹声不绝于耳。更多的是提着灯笼行走的小姑娘或少女,身旁跟着家人或好友,宁礼见了,偏头轻声询问,“阿绵想要一盏灯吗?”
还是没被理会,宁礼便牵着她来到一个少有人至的小摊前。这里的灯大都制得没别处可爱精致,有些式样看上去甚至颇为狰狞可怖。
宁礼为她挑了个绘有青面獠牙图案的小灯,塞给阿绵但被挣开,他便自己提着,另一只手攥着阿绵。
他边走边看着灯,用只有阿绵能听到的声音道:“以前百姓走夜路,总觉心中不安,怕遇到鬼怪邪祟。后来便提灯引路,照亮前方也照清周围,或直接在灯上绘驱鬼用的凶兽,所以灯又有辟邪之用。”
他绽出一个清如涧溪的笑,“阿绵以后夜间行走,可莫忘了提灯。”
阿绵微微扫他一眼,跟着往前行走。
半刻后,本就喧闹的人群更加亢奋起来,阿绵耳中不时听到他们说什么要“请神”。
宁礼解释道:“是这里灯会的习俗,请寺庙中的神像来街上游行,供百姓瞻仰跪拜。”
话音刚落,前面便响起吹吹打打的唢呐声和喜庆的鞭炮声,百姓自觉地空出中间小道供抬神像的人行走,也有不少人直接跪地祈福。
阿绵同宁礼被挤到了人群中,她不经意向后望去,那几个护卫离他们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而且被人群阻挡着,一时无法靠近。
她动了动另一只空着的手,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出了许多汗,已经把袖口濡湿了。
微抿唇,阿绵被人群挤着行走,心噗通噗通地跳。
她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
等到进入人群最内部,阿绵左边袖口滑下一直锋利尖锐的簪子,定了定神,她看向宁礼。
宁礼没有看她,似乎在聚精会神眺望神像,淡白色的灯火映照在他侧脸,依然是那么俊秀雅致,如翩翩君子,温润似风。
七叔叔……阿绵用口型小小唤出,随后使劲浑身力气,终于用力将簪子刺进宁礼手腕,她能感觉宁礼手臂肌肉一紧,似乎吃痛,下意识松开了她。
阿绵立刻转了个身,马上被人潮挤开去,与宁礼渐渐分散。
没费什么力气,她就如一尾得到自由的鱼儿,在人流中左右穿梭,任人群排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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