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啊。”Alan随手指了下沙发,自己坐在工作台前,笑道:“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是Drill HipHop的狂热爱好者,但我回国发展很早,内地确实比较敏感,所以早些年我一直都压着没有做这个东西。但是近两年,嘻哈在内地的存在感强了很多,今年我想要有所尝试。就像你说的那样,Drill风格必须要改动才能融入大的氛围,我手上有一些demo做了一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玩。”
许小舟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玩”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前辈要带我一起做?”
Alan笑着摆手,“我们嘻哈rapper不讲究这些,我们就是一起合作看看能不能搞出来很厉害的东西,并不是我带你或者你带我。”
“这样,我这有一些立意和灵感的东西,当然了,都还很破碎,你可以回去琢磨一下。”Alan说着站起来,从凌乱的架子上抽下来一个塑料皮的文件夹,里面一小叠纸,都是手稿。许小舟有些木讷地接过来,又听他说道:“我儿子快要高中毕业了,我得回美国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和成人典礼,可能有一个月都回不来,你可以自己想想,等我回来我们再谈。”
许小舟愣愣地点头,“好的。”
Alan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受宠若惊,但也没有主动去开导,又很平和随意地跟他聊了几句。许小舟聊到专业的东西才自在了不少,虽然这几天准备的那些理论没有被问到,但是Alan却对日天的嘻哈培训体系很感兴趣,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也过了两三个小时。
Alan突然站起来说道:“哦,我晚上约了朋友,就不留你吃饭了。不过我朋友送了我很多点心,你可以带回去一点给剧组里的人分分。”
许小舟慌了,“不用了不用了,这怎么好意……”
“哎呀,你们年轻人不要这么拘谨,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就快步离开房间往厨房去了。许小舟知道自己再推辞反而不好,也只能厚着脸皮准备把东西收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工作室,总感觉一个人留在人家创作的地方不大方便,便也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跟着往厨房走。
刚才来的时候太拘谨,没敢仔细看这房子。Alan家结构很独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沟通了不同的房间。他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被墙上挂着的黑猫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副摄影作品,一只浑身脏泥的黑猫躲在房檐下,仰着头看着天上,而天际刚好劈下一道闪电。
许小舟仿佛受了很深的震撼。这只猫骨瘦嶙峋,就算没有恶劣的天气因素,光看它的背影也知道它活不久了。他下意识想起七年前那只黑猫——丧丧的妈妈,可他救那黑猫时,虽然觉得它丑、瘦,但也没到这个地步,即使是看不见脸,也让人很清楚地知道,这只猫就快死了。
可是冥冥之中,他竟觉得那么像。猫是一种非常有游侠气质的动物,尤其是野猫,除了有天劫的畏感,哪只野猫会怕打雷呢?
Alan拎着一袋很重的点心出来,看他对着墙上的相框发呆,随手把点心往地上一放,笑道:“我平时喜欢纪实摄影,你也感兴趣?”
许小舟缓慢地转过身来,点了点头。他喉头动了动,低声问道:“感觉自己跟这张照片很有缘。您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吗?”
“我看看。”Alan走过来,瞄了一眼那张照片,笑了,“哦,知道的。这是我很多年前去北方省亲,在一个小县城里拍到的。这只猫当时眼睛浑浊,老态龙钟地在雨里走,我看它蹒跚着很可怜,想要抱它到屋里,它又不肯。可是后来突然打雷了,它自己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屋檐下……”Alan说着顿了下,叹口气,“老东西了吧,知道自己要死了,看着闪电的那个眼神特别让人心痛,可惜我没抓下来,就只拍到了这张背影。”
许小舟喉咙口发堵,过了半天才问道:“那这只猫后来走了吗”
“没走,可能是走不动了,它就趴在我亲戚家院里,第二天黄昏就断气了。哎,猫虽然老了,但还是知道感恩的,它死之前过来在我身边转了又转,那样子,就像是想要留下些什么。我想着猫可能也害怕从这世间永远消失,所以我拿这张照片去参加了很多摄影比赛,可惜了,都没拿过什么奖,有点对不住那个老家伙。”
许小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扭头看着那副照片。背对着镜头的黑猫连脸都看不见,可他却冥冥之中仿佛感受到了一种注视。
Alan刚才说,它像是想要留下些什么。
许小舟猛一回神,“前辈记得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吗?”
对方想了想,敲敲自己的脑壳,“记得,那年我亲戚的大伯死了,我冬天又回去了一趟。是七年前,在S省扶安镇,我遇见猫那天是端午节。”
“怎么了?”
许小舟平静而茫然地摇了摇头,“没事,只是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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