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随手半搂着谢如意在怀中,对兰庭的态度格外满意,心中熨帖。
她喜不自禁道:“也不知怎么,他从前最是备怠此道,现在居然自己主动去演武场了,这样冷的天,也不怕冻坏了。”
兰庭临出门听见这一句,识趣地附和道:“嫡兄这是上进呢。”
连氏听了,果然高兴的很,她口中状似在抱怨,实则是满意的不得了,谁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上进。
红霜和碧釉跟在后面,手里提了海棠纹乌木双层食盒,新出锅的一盅糖蒸酥酪,还有热腾腾的一壶牛乳茶,应该都是谢疏霖喜欢吃的。
碧釉在前引路去演武场,冷风戚戚,玉屑飘摇,兰庭只听说,这位嫡兄性子有些跳脱,又不太饶人,被宠得很天真,看今日这架势,恐怕是有点棘手。
不过,还是眼见为真,兰庭觉得自己初来乍到,先示个好也没什么。
毕竟外面行走,到了新地界,还讲究拜山头呢。
眼见兰庭离开宛华堂,谢如意吃了两口后,也坐不住了,与连氏说:“嫡兄还不认识姐姐,娘,我去看一看他们。”
“好,去吧,可别冻着了。”连氏很欣慰,要么说,还是亲手养大的贴心,什么都不说,就能体谅到她的一番苦心。
兰庭由人引路到了演武场,里面正是少年和师父打得热火朝天,她没有上前打断,而是抱臂站在竹亭里,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
最后,少年有些气馁的败下阵来,似乎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败。
她忍不住隔着竹栏提点道:“你最后这一招应该从下面过来才对,手腕的力也不要太冲。”
谢疏霖闻声收剑转身,看见亭子里纤细的身影,雾雪蒙蒙的也看不清,用狐疑的目光审视那道身影,皱眉道:“你谁呀你?”
“你妹妹谢兰庭。”她隔着雪雾,莞尔答道,眼见着谢疏霖朝这边走来,这才转身坐了下来。
谢疏霖进来后,第一句就冷冷道:“哼,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个叫谢兰庭的妹妹。”
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但他讨厌这个莫名其妙闯进他家的人,就故意避开不见她。
兰庭并不看他,只是让碧釉将牛乳茶端出来,随口问道:“你不要吗?”
谢疏霖站在桌边绷着脸,目不斜视地硬邦邦道:“谁要喝你送来的。”
“那好吧!”兰庭也不在意,他不喝,自己可是天寒地冻一路走过来,抬了抬下颌,让红霜先揭开给自己倒上,正好可以暖暖胃。
“喂,你哪学的规矩,不是端来给我的吗?”谢疏霖没想到,她这么不识趣,难道不该哭着跑开吗,居然自己坐在这里喝起来了。
“给你喝?”闻言,兰庭一时没忍住,抬头就顶了一句:“想得美!”
说完,她又自觉失态,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啧”了一声,挑眉道:“嫡兄别在意啊。”
“你……”谢疏霖怒而垂首转目,想要狠狠地瞪她一眼。
可是,这一眼就挪不开了。
被抱错的妹妹,这么荒诞滑稽,谢疏霖才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事。
可她的脸,真正映入眼帘时,他已然不得不信。
这才是他亲妹妹应该长的模样。
挺秀的鼻梁上微微驼起,秀长深邃的眼睑下,与谢家人如出一辙的浅褐色瞳孔,羽睫浓密,眼尾纤长挑起,犹如一痕墨色掠过,唇线平直。
抬眸时,如山似水,显得坚定又清冷。
谢疏霖后知后觉地,心里浮现出一句:倘若,这不是他的亲妹妹,谁又会是呢。
相比之下,如意……真的与他们很不像了。
谢如意远远就看见两人在说话,谢疏霖持剑站着,兰庭端一杯茶坐着,仰首与他对视。
和她想象中,剑拔弩张的画面完全不同,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一紧,攥紧了袖子里的手指,迎着冷风朔朔,加快了走向竹亭的脚步,身后丫鬟一声不吭地紧跟着,小心翼翼地护着她,怕她脚滑。
这厢,兰庭被谢疏霖盯得有些发毛,不过是挑出一点错来,也至于这样吓唬人:“难道被人指点两句,就恼羞成怒了?”
少年郎当即红了脸,炸了毛,跳脚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还用得着你一个黄毛丫头指点,什么都不懂的村姑,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谢疏霖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道软糯清甜的嗓音:
“二哥,兰庭姐姐。”
尴尬的一幕得以缓解,谢疏霖如临救星,心中大喜。
他转过身大步迎上软糯少女,道:“如意,你怎么过来了,这天怪冷的,你身子骨弱,万一生病了,娘可又要拧我了。”
谢如意听了,只是甜甜的一笑,也不反驳,随他一同进入亭子中。
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如意,不禁有点难过,爹娘说都不说,只来了一封信,就接了谢兰庭回来,可曾想过如意该如何自处。
爹娘平素就偏疼他,对如意还好,现在来了个谢兰庭,完全就不顾如意的感受了。
谢疏霖忘了,在这个家里,谢如意的宠爱只次于他。
他自己越想越悲愤,这是什么道理,一个来路不明的村女,和养了十多年的如意,如何能够比的。
想到如意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寝食不安的样子,从小到大,他们谁不是让着捧着如意的,怎么来了个野丫头,就让如意退而其后呢。
这可是他疼爱了十五年的妹妹啊,谢家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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