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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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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差点死掉的薛珩,辗转来到了定王府门下,陆崖现在是废太子一派的人,杜维生自然是追随师门的。

在他看来,薛珩入了定王麾下,自然是背叛了师门的。

现在,定王让薛珩指点膝下儿子练功习武,故此,薛珩算是他的半个老师。

他从前是看不上薛珩的,说话时口音温柔清朗,像是个文绉绉的白面书生,结果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打趴下了。

那是他有生以来,被打的最惨的一次。

罢了,不提这些。

秦怀龄还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单刀直入,开始说起今日的正事:“从杜维生身上找出的名单里,监察御史范岳的确是与陆崖有所往来,却又与咱们的人联姻,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这便一本正经起来了。

薛珩沉吟片刻,缓声道:“卑职已经让兰庭去查验范家女重疾的真伪了。”

至于兰庭的身份,容他不能多言了。

“哦?”秦怀龄一点就透,挑眉道:“你是不相信这份名单的真假。”

薛珩点了点头:“若病是真的,则与范岳就有待商榷,若是装病,这份名单上的人,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倘若是范岳有心拖延婚事,当真是观望,证明这份名单就是真的。

趁着杜维生的死讯,还没有传到陆崖耳中,这就是他们必须要抓紧的时机。

等踏出了薛珩的院门,侍从才心有不平地,对秦怀龄低声道:“这薛参将未免有些自视甚高,公子何必对他如此礼遇……”

“你懂什么,”秦怀龄目光绵长,他吐出一口气,凉凉道:“同门师兄,他却说杀就杀,父王器重他,连薛兰庭都安置在四妹身边照拂,他却说不信就不信,偏生父王还是最与他推心置腹。”

他闭了闭眼睛,想起曾听父王身边的亲信说,他们头次见到薛珩二人时,他们就满身是血,薛珩已经奄奄一息。

薛兰庭才十几岁而已,不知道是如何鼓起勇气,将薛珩从尸山血海里翻出来的。

不过话说,他也从没见过,谁会教女孩子习武的,薛珩是头一个。

他们这些人,也是挺奇怪的。

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王府公子,并不懂得生存的艰辛,所以,他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太多。

————

薛珩十六岁时,正是灰头土脸、食不果腹。

半路上,捡到了被人贩子丢弃的兰庭,那时候兰庭高烧不退,仅仅五岁而已。

彼时,薛珩尚且是个心软的少年郎,自此将兰庭收养在了身边。

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兰庭来说,五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她说,自己的一切,是从见到薛珩伊始。

侯府诸人以为,兰庭在此前,就只是个山沟出来的粗俗村女,实则比这惨烈的多。

他们在享受锦衣玉食时,她还是一个能在流窜市井间的野丫头。

兰庭和薛珩相依为命,苦苦求生,薛珩受了伤,没有好药,一路上靠着兰庭用各种办法,换来一些草药和吃食。

最严重的一次,薛珩半条腿都不能动弹,整个人浑浑噩噩,兰庭搂着薛珩坐在牛车上,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身下垫着草垫子,血从棉纱里一层一层的渗出来,兰庭半抱着他,倦怠极了也不敢睡,生怕醒来后,发现怀里的人已经变得冰凉。

后来进入定王府,他发觉自己是不会教养女孩的,只好让她跟着王府的郡主,总能是个周全的。

他怕自己死了,就教授兰庭武艺,即使日后,他真的不能护着她了,兰庭也可借此留在郡主身边,做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

薛珩原本是用横刀的,但为了她,他就特地去学了峨眉刺,再回来教授薛兰庭。

兰庭没有任何不愿,她原就是吃得了苦的女孩子。

但是迄今为止,兰庭没有真正伤过人命,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跟着天真烂漫的巴陵郡主生活了许久,难免心慈手软。

更何谈,现在……又有了家人,不再需要面对凄风苦雨,更不需要过往的一切了。

幸好,幸好她没有染上这些腥风血雨。

薛珩愿意作为兰庭的依靠,他晓得,这对兰庭来说弥足珍贵,过往的经历,决定了她不会是一个温柔细腻的女儿家。

有一日,有人告诉你,这些痛苦你本不必承受,有人取代了你的身份,享受着你的一切,原因不过是他们的疏忽所致。

兰庭在十余年里,承受着她不应该承受的痛苦,皆说人逢惊变,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性情大变,也是稀松平常。

于是,在福安街,他还是没忍住,现身见了她一面。

当时她隐约有点生气,薛珩心里很好笑。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明白,哪里可笑了。

可能是见到她过得很好,可以有聘狸奴的闲情逸致,也可能是,她还会对他表露出气恼薄怒罢。

她想要有家人,就坦然的接受着一切,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这极好。

薛珩掩下了眼中锐色,冷白的面皮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将银杏纹的信纸,仔细地夹在了书页里,兰庭写的不是寻常女子练的簪花小楷,而是小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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