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了,他真的不敢,对上薛珩的那致命一刀。
喋血一刀,杀尽骨气!
“不堪一击啊。”薛珩指尖摩挲过刀柄,淡漠道:“今日暂且,放你一马。”
谢桓被人扶着,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忽然听到薛珩轻飘飘的一句:“谢家剑法,废了!”
谢桓猛地俯身呕出一大口血,他疯了一样,将最近的谢疏安拽过来,把剑塞进他的手里:“你、你去!”
他咽了咽口水,连连摇头,他颤抖着伸出手,可连剑都拿不起来,太沉了、太沉了!
饶是他武艺不精,也看得出,行伍出身的薛珩的招数,根本就是朝着招招要命去的。
面对薛珩鹰隼一般锐利的眼,他根本无力招架。
谢疏安一个手抖,剑“哐啷”掉下了地上:“不、不,父亲,我不行。”
“你不是会杀人吗,能杀章氏,怎么就不能杀眼前这个人!”谢桓近乎癫狂地爆发出一声嘶吼道。
谢疏安在他的逼迫下抬起了剑,薛珩并不将他放在眼中,挑起刀刃横手向他斩去,刀光叠影。
谢疏安双手持剑朝前奋力一迎,咬牙瞠目,愣是架住了薛珩的横刀,额上很快就沁出了密密的冷汗。
左腿在后微屈,竭力撑住了身体。
可惜,薛珩根本没有给他再次出招的机会,抬手又是一刀劈斩而下,直接将他震得长剑脱手飞出。
谢疏安则踉跄瘫倒在地上,四肢僵硬地摔倒在了水泊里。
对于谢疏安这样的三脚猫,薛珩连对战的招式都不需要使出,仅仅以力相击,就足以让他溃不成军。
比起武爵之家的谢氏,薛家其实恰恰相反,他们是书香门第,世代文臣。
只不过,薛珩少时较为精于骑射。
他拿起刀的初衷,是为了自卫。
然后,唯一的目的,是活下去。
他都做到了,也变得更加强悍了。
谢桓被人扶着,才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所有人都忙不失迭地逃回去了,谁也不敢独自面对杀神似的薛珩。
这中间是血海深仇,薛珩就算一气之下,真的伤了他们的性命,陛下用人之际,只会申斥几句罢了。
谢桓与她擦肩而过,狰狞又畏惧道:“日后,你就不再是谢家的人了。”
兰庭没有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谢明茵转身拾阶而上,她走到最后一阶,缓缓回首,看到了长姐与薛珩相对无言。
庆安侯府的朱漆大门闭合之际,门房听见刀尖划过地面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压紧了大门,生怕外面的杀神杀进来。
可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依稀听见,刀刃劈过空中的风声。
而谢家之内,谢桓被人搀着架着,扶到了他昨天还在做美梦的床榻之上。
看着他双眼无神地望天喘着粗气,脸色发白唇泛紫,四肢僵硬麻木,吓得连氏什么都顾不得了,让人去请了府医后,就伏在床前哭个不停。
等府医来了,发现他并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他的被重击过的手腕,皮肉青肿,需要上药休养一阵时日。
听到他没什么大碍,周围的人渐渐散去,谢桓想要叫他们回来,睁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耳边的噪音,时而聒噪到仿佛是脑袋里传出的,时而寂静的落针可闻。
一想到自家被薛珩逼的无路可退的样子,谢桓就羞愤欲死,他从出生就是体面的贵族,从未如此落魄又遭殃过。
薛珩的一刀,没有杀进他的肺腑,也未曾刺进心肝。
却已经透过这幅人模狗样的破皮囊,将他腐败的内里一劈两半。
再不成形,意志消散。
谢明茵看着桌子上,已经冰凉的豆沙包和炸酥骨,额外还有一小袋她最爱吃的果脯。
她怔怔地,往嘴里塞了一块杏子脯,抿着唇,口中慢慢地咀嚼着,味道酸的让人流泪。
她一个人走出来,颓然地坐在廊下的扶栏处,抬头看向了无垠的夜空,浓稠如墨,空空荡荡。
这个家里、这个家里有多可怕,她一早就知道。
不定哪一棵的树根下,就埋藏着成为枯骨的尸体,他们住在这座府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从第一任的庆安侯谢彬伊始,多少明争暗斗,波涛汹涌在这座府邸里。
她突然站了起来,回头望了一眼宛华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什么,提裙顺着长廊向外跑去。
一切结束之后,才远远的驶来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巴陵公主身边的内侍,仿佛已经等待许久。
“小可奉两位殿下吩咐,前来接应小姐前去。”宫人看了一眼薛珩,朝他拱手见礼,心里对这二人略略惋惜。
兰庭没有任何讶然,她轻轻点头,垂眸就要与他离开。
薛珩反手收刀入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珍重。”
“珍重!”在宫人轻声的催促下,兰庭登上了脚凳,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和火泽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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