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脚踢起旁边的一把凳子,转瞬就被姬渊劈了个散架,木屑纷飞之间,凛然刀气破开了厚重的帷帐,兰庭面不改色,斜斜与姬渊对上一刀。
她被震得虎口发麻,手腕发颤,反倒是姬渊见此,生出了两分兴致,停下了手:“看来,薛珩将你这丫头教的不错。”
“过奖!”兰庭虽说口中状似若无其事,然而她清楚,自己面对如此刚劲之力,已经无法抵御第二次。
“但你打不过我,别挣扎了,束手就擒吧。”
“你们躲在行宫里的能有多少人,杀一个少一个,来的这位还是你的得力干将吧,否则,你怎么会出面呢?”
姬渊突然抬起眼睛,朗然笑道:“小丫头,与其嘴硬,不如看看你身后。”
兰庭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惊呼声,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头,而是侧过身,将身子抵在了柱子上。
才看见,方才背后的巴陵公主,她身上披着外衫掉在地上,仿佛是直接从榻上拖下来的,被那人扼住了下颌。
不远处的窗扇开了一半,想来是她与姬渊动手时,那人趁机潜进来的。
兰庭下意识抬起手腕,抵了抵额头:“唉!”
“兰庭,我……”巴陵公主欲哭无泪,她也想自己能动作敏捷些,可她仿佛成了一头笨狗熊,四肢都不听使唤。
“小姑娘,涉澜江之后,你居然还能活下来?”
“托您的福。”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稍稍一挑眉尖,诚恳地道:“我还年轻,想要多活几年。”
“天助我也,”姬渊突然深深的看她的脸一眼,阴沉沉地笑起来:“本来杀了你也不无不可,不过,我现在还要留你一时,等着薛珩来,送你们一起赴死。”
“那你就失策了,他可能不会来。”
“我问过了,不就是在审他们薛家的旧案吗?”姬渊敛眸摩挲着手中的刀柄,继续道:“他会来的,因为你在这。”
兰庭隐忍不语,姬渊不以为意。
他似是泄愤一般,随手一刀劈开了旁边的屏风,冷声道:“反正,到时候,他一日不来,我就剁你一根手指送过去,两日不来,就两根。”
“别别别,”巴陵公主急得红了眼,率先出声:“我是当朝公主,我父皇唯一的女儿,即使不为了她,薛珩也必须要来。”
“说的极有道理,还是公主殿下明白事理啊。”姬渊微扬下颚,目光湛然。
巴陵公主生怕兰庭要硬杠,转头劝她:“咱们先听他们的,可别折了命在这儿。”
虽然说,是让兰庭来保护她的,但是,她当然希望,兰庭还是不要动手的好,本意只是想和她一起出来游玩。
于是接下来,兰庭的横刀被缴了,包括殿中的剑,姬渊本意是让人来杀了兰庭,现在反而将她们的命留了下来。
“兰庭,那个人是谁啊?”方才,兰庭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这个人必然是很危险的了。
“陆崖麾下的得力干将,也是火泽……他的师兄。”兰庭低垂着眼睛,顿了顿,却并没有沉默太久,缓缓抬头道:“现在,是杀之后快的仇人!”
巴陵公主呵呵干笑两声:“看出来了。”可以说,都是为了她父皇才结下的仇人。
这厢兰庭还在说:“殿下,苦了你了。”
“本宫……自讨苦吃罢了。”巴陵公主死里逃生,她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少女满脸愧疚:“我好像又出了一次馊主意,这次还连累了你。”
傅家被抄家不久,薛家案得以平反,薛珩也接到了赦免无罪的圣旨。
他前去接自己曾经的亲人,其实已经不清楚,那些人是否还活着了。
那个地方很远很疾苦,薛珩要赶很久很久的路。
但他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一天,比他被禁封为大都督的那一天,还要令人倍感快意。
薛珩紧张的很,他换了一身又一身崭新的衣裳,他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曾经的亲人们。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那些人了,逃亡流离的路上,他充满了恐惧、害怕。
但是他现在,渴望着想要见到他们。
他们还活着吗?还像从前一样吗?
薛珩前所未有的拘谨不安起来,孙桑海在一旁,他看出了大都督的拘谨,掩在袖子下的手很紧张,与来之前相比,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他笑着说:“大人,该来的总会来得,您站在哪里等都一样啊。”
“不一样,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走出来。”薛珩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亲人,站在这里已经太久违了。
这是他心中最为波澜壮阔的场面。
他不知道还能见到谁,还能有谁认识他,还能有谁记得自己所受的蒙冤。
来啊来啊,无论有多少人,他会把他们都带回家去。
薛珩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默默的想着他所记得的每一张面孔,很多人都记不起来了,但是他依旧知道,这些人是自己的至亲血脉。
一个都没有,连影子都没有,只有那些负责看守的士兵而已,他们显然已经对此司空见惯,也预料的到令人失望的结局。
天气转凉,开始飘出了雨花,孙桑海砰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油纸伞。
望着依旧空荡荡的门口,薛珩的眉头渐渐蹙紧,他告诉自己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既然他能够活下来,其他人也能够活下来,在这里等着他,等着谢家被洗白蒙冤的那一天。
渐渐的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谁也没有等到。
“大人我们回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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