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戳破了掩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般,他又惊又怒。可是对上余露的指控,对上余露怒意横生的双眼,他却不由自主的后退。
是,他的确有那个打算。
自己和自己抗争了一路,到金陵城的时候,他终于败了,妥协了。即便真的对这个女人生了感情,他也咬牙狠心的打算把她卖了,卖去那样的地方。
是啊,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公子哥儿,他见识过人性的丑陋,看过世间各种各样的不公,他当然知道,把余露送去那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而他,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打算送的。
虽然后来,虽然后来他以为余露是被抓了,急得瞬间乱了心,急得后悔不跌,急得想要立刻再次看见她。可是,即便事情从来,他应该也还会和当初的选择一样,还是会想,好好惩罚一下这个女人的。
可……可之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在刚把她送走,他就后悔的去把她找回来……这事情没发生,余露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我……”因而,他说不出辩解的话。
余露剧烈的喘着气,手揉着脖颈,眼瞪着陈昭,没有逃出虎口的欢喜,有的却是心底一片茫然。
陈昭,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陈昭,他又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一开始对陈昭,那是勾引吗?应该算是吧,她朝着陈昭抛出了橄榄枝,目的当然不是玩弄他的感情,她是想和陈昭逃走,想和他在一起,过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的。
她那会儿的心,比铁杵都真!
陈昭感觉不出来吗?
是他感觉迟钝,还是他的心被什么蒙蔽了,所以先入为主,就觉得她是坏女人,觉得她不可信了呢?
按理,一个是王爷的小妾,一直住在后院,一个却是王爷的侍卫,偶尔才能入一回后院。两人明明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就更不可能有什么纠葛,有什么先入为主了。
除非……
余露看着陈昭,眼睛闪了闪。
“陈昭,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吗?”她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当初和你走,我的真心,莫非你看不到?”
陈昭猛然一怔。
怎么看不到呢,余露那会儿对他如何,他当然看得到。那是全身心的依赖,可是,他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到了她的好,却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而她的不好,他却一点一滴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她后来还不是回去了吗?
他回神,看着余露冷笑,“怎么,现在害怕了,跟我打感情牌吗?你全心全意,你真心待我,若果真如此,你怎么又回了王府,还那般得宠,撺掇的王爷居然为你造假身份!还有今日,你和……”
说到最激动处,他突然收了声。
说不出了,想到萧睿抱着余露下马车的那一刻,想到两人凌乱的衣角,他几乎可以想象出余露当时是怎样的面若桃花。
只可惜,让她这样的,是另一个男人。
虽然那是他的旧主,可是此刻,陈昭只觉得心底有数不清的怒火,正不受他控制的,一点一点慢慢的往上涌,又快又急,他快受不住了。
他终于明白,这是嫉妒!
余露掩下心底的猜测,被陈昭的话气得快要抓狂了,“那照你这么说,我就该死在外头?你要害我,我逃走了,萧睿找到我,我还要因为你对他宁死不从,然后直接被他杀了吗?”
脸怎么那么大呢!
余露气死了,想到一开始她居然会真心喜欢上陈昭,还觉得她好,此刻她真觉得自己眼瞎。如果陈昭真的跟她猜测一样是重生的,那么他就已经被仇恨蒙蔽了,这样的人,和他讲道理根本就讲不通。
除非,让他知道,她不是原本的余露。
“帅哥!咱们要讲道理!”余露大声道。
陈昭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相反的,因为屈居人下,他历来就能听进去别人的话。余露的指控,他只要往心里一去,就立刻明白怪不得余露了。
只他却不会承认,相反的,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羞他会嫉妒萧睿,怒他居然对余露还有情,明明人家心里根本没他!
他冷脸转开视线,才后知后觉反应出余露说了个他不知道没听过的词。
“帅哥?”他又扭头看过去。
余露立刻解释,“帅哥是尊称,意思就是说你长得很英俊,是个美男子。”
陈昭冷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了现在了,居然还在撩拨他。看来即便他是误会了她,即便他先不对在前,对于这个女人,他也没有必要存着半点歉意。
余露一看陈昭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狠狠咬了咬牙,一时却有些犹豫,不知道她直接挑明真相,陈昭会是什么反应?
会因为被人知道是重生的,而萌生杀意吗?
会因为觉得她这外来鬼魂可怕,而萌生杀意吗?
说到底,余露实打实的怕死。
她纠结半天,到底没敢挑明真相。
陈昭却叫了她:“你去河边打点水来,我要清洗包扎下伤口。”
提到他的伤口,余露立刻想到了福橘,然后便想到了怀中的帕子和银针。她浑身疼得厉害,可是为了一会儿能逃走,还是硬撑着,双腿打颤的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往河边挪去了。
没有打水的容器,余露便用了树叶包了一些水,然后微微缩了身子,悄悄把银针取了出来。陈昭习武之人,余露担心帕子对他无用,银针却不一样,这东西对福橘都能立刻生效的。
她将银针捏在右手手心,双手端了水,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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