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多谢大姐姐赠我们吃食,我们一家都很感激,只是这银子,却是万万也不敢再要的,这就还给大姐姐。”之前就她就已经给过他们家一次银子了,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
他知道大姐姐她们一早就要进城去铺子,所以他才早早地等在了门口,怕晚了耽误了她们的事儿。
“这银子不是给你们乱花的,”谢悠然皱眉道,“是给你读书用的,红梅没跟你说清楚吗?”
“说了,”谢天赐点点头,“只是,我不想读书了。”
“为什么?”
谢天赐苦笑,“大姐姐想必也知道,我们家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连饭都吃不饱,我还哪有心思去读书。”
“你家的烂摊子不是你造成的,你也不必为此负责。更何况,就算你不读书,去砸石头挣的那几个钱,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若因此误了前程,搭上了自己的一生,不是太划不来了吗?”
谢天赐道:“道理我都懂。可是……”
“你怕你娘难做是不是?”谢悠然一针见血,“如今那二房就像吸血水蛭,牢牢依附着你们。你若不管不顾,你娘定会被二房为难,在这个家里难做人。你担心这个,所以才不敢去上学是不是?”
谢天赐黯然:“是。”
谢悠然叹了口气,“但你要想清楚啊,读书可是你唯一的出路了。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走科举这条路子,你才有机会改变现状,改变命运。你这方面有天赋,就不应该辜负自己的才华。你娘难做,只是一时难做,等来日你有了大出息,不就可以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了吗?若你放弃读书,这辈子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跟你的父辈没什么两样了。那样,虽暂时缓解了你家的燃眉之急,但是,你们家从今往后,可就再也甩不掉二房这条吸血水蛭了。甚至,还会被他们吸干血,彻底陷入这一团烂泥当中,永远都无法脱身。”
如今谢保平瘫了,谢传宗和谢耀祖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家子全靠三房养着。
眼下,三房父子还能养得起他们,但再等几年呢?再等几年,谢传宗谢耀祖要娶媳妇了,到时候,又是两笔不小的花销,三房怎么出?再以后,他们生了孩子呢?三房还能养得起吗?
做善事也要量力而行,牺牲自己一家人来成全别人,这不是叫高尚,而叫愚蠢。
若是二房知道做人,知道念三房的好倒也罢了,偏偏二房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些白眼狼,三房这么呕心沥血的养着他们,他们不懂感恩,反而百般挑剔压榨。老爷子病了之后,家里现如今是花氏当家,三房父子一天到晚辛辛苦苦砸石头挣那几个钱,不但全都上交,还总被嫌挣得少,没得好脸色。
家里鸡鸭下的蛋,他们从来捞不着,花氏说要给老谢头和谢保平补身子,不让他们吃,可谢天赐却好几次看到传宗和耀祖背着他们在吃,老谢头根本吃不着。家里的粮油也都是花氏管着,为了打自己的小算盘,连吃饭也跟他们三房分开,每天就给三房一点点的米粒让他们熬粥喝,他们二房却偷摸着煮大米饭吃。
花氏还一天到晚串门子,闲聊天,到处跟人诉苦,说她是如何如何的命苦,如何如何的可怜,为这个家又是如何如何的付出,家里的家务活全都丢给了刘氏母女去做。她自己没能耐,还要刘氏母女晚上还要点灯熬油的绣花样子和纳鞋底,挣的钱也要上交,末了还没个响儿,全进了二房那一家子的嘴里。
这样的日子,他们又图个什么呢?这样下去,不把三房一家子给拖死才怪。
谢天赐无力地垂下头。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的心智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得多,大姐姐说的这些,他又何尝没有想过?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毕竟才十岁,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算他这次不顾不顾地拿着银子去书塾了,以后怎么办?以后读书的银子呢,从哪里变出来?
家里如今这个情况,只要一日不分家,他这书就一日别想读。
当初母亲闹着分家,他私心下也是支持的,但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忤逆爷爷和爹爹的意思。
也没有能力去支持母亲,跟二房划清界限,分出来单过。
他太弱小,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家人,很多的时候,他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就比如昨晚的事,他内心就算再恼父亲的做法,可也没法去阻止。
就算对二房再憎恨不满,那也是他的叔婶,他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孝道大过天,一顶帽子扣下来,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越无力,他的内心深处对大姐姐的敬佩之心就越盛。
当初,她以一己女儿身对抗前院所有人,带着全家人跟前院分道扬镳,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
有时候,他多想自己能有她的能耐,哪怕是一半也好,这样,他也可以带领家人,脱离那个泥潭了。
谢悠然深深看他,“天赐,你信我吗?”
谢天赐毫不犹豫:“信。”
谢悠然点头:“那好,这件事情,你交给我,我来帮你们把家分了。”
谢天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有法子帮我们分家?”
如果能跟二房分了家,从那个烂摊子里抽身出来,他们一家人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我有。”谢悠然斩钉截铁,“不过,需要你们的配合。”
谢天赐激动得连连点头,“大姐姐,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第397章 追债
翌日,谢悠然带着草芽去了采石场。
来采石场干活的,有些是附近乡村家里贫穷的村民,也有些是朝廷犯了事的囚犯,被发配到这里做苦工的。
不过,他们都被戴了脚镣手铐,划分了区域,离村民们都远远的,且有专人负责看守,管理得很严。
草芽给了采石场负责村民这块的管事一锭碎银子,管事便眉开眼笑地给去给她们叫人了。
彼时,谢保安父子正和其他的村民一起在石矿里辛苦地砸着石头,忙得汗流浃背,热火朝天。
管事走过来,对谢保安道:“谢保安,有人找。”
谢保安纳闷地抬起头,用搭在肩头的汗巾擦了擦汗,瓮声瓮气道:“谁找我?”
他到这里干活好几个月了,还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
管事道:“一位穿着阔气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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