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评委叫本.卡明斯。他是娇兰派出的资深调香师,纪芳丹若勒香水学校毕业,已经为娇兰推出数款经典作品,因而发言极具分量:“等等,我觉得不太对。”
本.卡明斯发言极具分量,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资历,另一方面就是他竟然会说中文,是外国评审中唯一一位不用现场翻译的:“诸位也在香妆行业从业多年,应该知道每个品牌的经典作品,每年都会进行一些细微调整。娇兰也不例外。”
“我在娇兰直接负责l’heurebleue。张先生的作品,虽然与我们现行的产品有区别,但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我记得1945年,二战刚刚结束时,部分香料短缺,因此那年我们的香水工艺进行了微调——减少了佛手柑的用量,同时加强鸢尾在香气上的表现,是吧比尔?”
被点名的是娇兰另一位调香师,对中文一窍不通,但是这是关于娇兰的‘忧郁’评审会,本.卡明斯是忧郁的直接负责人,于是他犹疑道:“yes,heisright.”
得到了同事的认可,老外从评委席上跳起来,一把握住张松的手:“简直太棒了!历年的‘忧郁’中我最认可的就是1945年版本,恰到好处的增减,独具特色的演绎,这么多年明珠蒙尘不为人知,简直让人扼腕叹息!”
本.卡明斯一口气用完了他毕生所学的成语:“我带了样品过来,从1912年到今年的都有。我们把1945年的取出来现场比对。幸亏我一位中国挚友提醒我带历年样本,我一定要感谢他!”
肖重云把视频直播关了,开始上网站下毛片。
他还顺手上淘宝给小鬼买了条网红围巾,上面挂了个毛绒绒的小兔子,店家说一般阳光开朗的大男生都喜欢戴。
头天评审会,按理说小鬼至少要第二天才回来,结果当天半夜两点,肖老板在店里观摩日本国际女星技术视频时,猝不及防就被查房了。肖重云看得太投入,没有注意到卷帘门拉起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房间破门板被吱呀一声推开,忽然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张松背了个黑色双肩包,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面前,大概是累狠了,进门把包一放,就扑到他身上。小鬼的头就埋在肖重云膝盖上,眼角有点红:“我以为我回来,你就不在了。”
肖重云想我给你买的快递还没到,怎么可能丢下你跑路。
他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摸小鬼的头,像安慰一只爱哭的小动物:“你转年就毕业了,我就算我走了,你就过不了毕业论文找不到工作了?还真打算在我的小破店里当一辈子店员啊?”
“你不要我吗?”
肖重摸了一把小鬼的头发。
他尽心尽力铺的路,小朋友如果不走,这就太遗憾了。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最多也只能为自己学生铺一两条。
张松问:“你一开始,改配方时,就知道会是平局吗?”
“哪有。”
“你故意仿的1945年的忧郁。”
“没有,刚好配方一模一样。”
正好手机短信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来。肖重云刚想骂是谁这么没眼色半夜发短信,一看是自己之前投注的地下网站。他拿张松这个月的工资去下注的平局,收到的是国外网站的通知。
屏幕亮的时候,张松也看见了,突然脸色胀红,跳了起来。肖重云百口莫辩,想解释自己不是有意欺骗。这是一种锻炼,毕竟以后他独自走的路太长,有太多能力范围以外的东西需要挺起脊梁面对,这次只是一盘围棋中放了水的指导棋。从现场看,小鬼下得也并不怎么样。
肖重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觉得张松的表情有些奇怪。小鬼的脸很红,神情特别古怪,突然抓起地上的背包,说了声我回寝室,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肖重云站起来想追,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本正在观摩技术视频,并且十分投入。视频并未关闭,上面依旧一片莺声燕语,观摩得很投入就说明——他两腿之间,有了反应。
小鬼趴在他膝上时原本不知道,抬起头看手机屏幕,突然就发现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肖老板摸了摸鼻子。
第16章 狭路
评审会上,周天皓给苏蓝发短信。
最开始评委们的发言向着雅舍一面倒时,周天皓并不以为意。那是“东方的肖”,学长不可能输。然而他扫视观众席时,发现学长竟然没有来现场,就小鬼一个人在台上,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不受重视的感觉。
他给苏蓝发短信:“学长不喜欢我了?”
苏蓝在总部加班,特别忙:“怎么可能。”
周天皓的心微微放了下来,配合主持人认真地参与现场点评。
苏蓝放下手里的文件,去泡了杯咖啡,把刚才的短信补充完:“你学长喜欢过你?”
主持人问:“周老师,您认为lotus和雅舍,究竟谁更胜一筹?周老师,周老师?”
一种莫名的空虚感顿时充斥了周老师的内心。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肖重云似乎确实没有特别表现出对他个人的偏爱。所有和自己的接触,都是为台上那个小鬼铺路,连自己现在都要为学长家的小屁孩擦屁股。小鬼要是领自己工资,那必须扣成负数。
“从客观的角度说,就我坦白的内心而言,这事不能比,”周天皓摇头惋惜,“早在二十年前,我们的调香师就拿到了让.杰勒米香水桂冠奖,那时雅舍在这方面还没实现零的突破。更别提当年他们的董事长,还为我们的首席调香师做过助理,是吧,张先生?胜之不武啊。”
嘉宾席另一端,张文山微微颔首。
那是当时写进街头巷尾报纸里的风流韵事,否认反而显得太低级。
其实这次评审会,lotus派的二当家周天皓,雅舍却由张文山亲自出席,级别上有微微的不对等。谁都知道,平常的宣传活动张总向来不管,只有这次格外地上心。从经费的划拨到宣传的布置,一样一样亲自过目。最初有人认为是程鸢程小姐受了青睐,没想到第一个被打压的人就是她。
张文山一边用尽手段打压程鸢,一边又花足了经费捧她即将参加的比赛,实在耐人寻味。众说纷纭间,聪明的人开始觉得背后发寒——那简直是,花尽功夫把一只玻璃花瓶举到最高处,只等着松手。
粉身碎骨。
张总是不惜牺牲公司的利益,也要毁掉这位程家大小姐。
张文山却觉得好笑。他坐在嘉宾席上,回答着主持人无聊的问题,并不是为了毁掉一个毫不在意的女人。他是在等,亲爱的弟弟,屈服。
你经历过折翼的痛苦,当然不想看着程鸢的天赋毁于一旦。可是如果你帮她,那你店里养的那只,很有意思的小宠物怎么办?左右都是烈火,你会往哪里走?亲爱的弟弟,你只能向我走来,走向烈焰的深处,重新回到我的怀抱。
张文山微微地闭上眼睛。
他的手指拂过桌面,就好像当初在黑暗中,拂过肖重云苍白的身体,感受他在绝望中的挣扎。挣扎时肖重云把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从后脖子到背部,线条凌厉,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柔软与弹性。后来他在无数的女人甚至男人身上,企图找到这样的触感,却再也没有了。
真可惜,再也没有了。
“张先生,”周天皓问,“说起来其实我们也算有故。当初我在纪芳丹若勒香水学校时,有位特别有天赋的华人学长,叫肖重云,听说是您弟弟。毕业后肖学长没有进香妆界,让我特别心忧,能透露一二吗?”
张文山睁开眼睛。
当年他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做的事情,因为手段用得特别狠厉,一滴水都没有泄露出去。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旁敲侧击地打探,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上,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问他。摄像机向这边转过来,张文山偏了偏头,这样从镜头中看,他的眼睛深藏在额发里,像一位思念弟弟的,深情忧郁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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