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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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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叶看了看他,又扭开头,又去拔门槛下的野草。怀玉将竹笛收好,伸手拉她,道:“天晚了,寒气重了,回去睡吧。”

青叶固执地赖在门槛上不动,像是赌气似的自言自语道:“我要嫁个忠厚老实人,要家中人口简单的,最好是无父无母的,我嫁过去便要做当家作主的!”

怀玉笑看她许久,方慢慢道:“跟了我这些时日,长出息了,懂得为自己打算了。”嗤嗤笑了两声,忽然又道,“……我看无父无母这一条倒有些难。”

青叶不知为何又气哭了,吸着鼻子抽抽搭搭道:“我要把草都拔干净,我明日便要搬来住的!这里是我十六两银子买来的新房屋!”

怀玉笑:“傻孩子,你都说了不下三五遍了。明日我叫人来帮你一起拔。”言罢,将她拎起来,硬是拉回去了。

次日,天还没亮,青叶便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唢呐声给惊醒了。起初倒也新鲜有趣,半个时辰一听,便有些烦躁起来,再也睡不着,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去灶房帮着主人家一起做早饭。主人家也姓高,因昨日买房一事,青叶与他两口子便熟了起来,他两口子也不再称她为小大姐了。他家有个儿子,名叫大牛,青叶的名字就变成了大牛他姐。

高家今年种了许多大白菜,收了满满一菜窖,颗颗饱满白胖,看着煞是喜人。青叶生平未见过北方人的菜窖,因此随了大牛跳到菜窖里左看右看,稀罕得不行。看够了,这才挑了几颗大白菜出来,打算做点蒸白菜卷。

因高家昨日才办酒席,家中菜蔬有许多,做起来倒方便得很。大牛娘见青叶将猪肉与冷水泡发好的香菇、木耳及白菜帮子混在一起剁馅儿,吃惊问道:“大牛他姐,你一大早的就要包饺子吃么?”

大牛他姐笑道:“不是,做蒸白菜卷。”

大牛娘诧异道:“白菜还有这样的吃法?咱们家都是酸辣炒白菜,白菜烩米分条,猪肉白菜饺子。”

青叶将猪肉馅儿剁好后,先放置在一旁,往锅里添了半锅水,水中倒些许菜油及盐。水烧热后,改小火,将白菜叶子放进去烫一下,捞出来沥干水,再一片一片地铺在砧板上,放少许肉馅,由下而上地卷起来,再把两边的菜叶子往里面收整。卷好的白菜卷呈长条状,绿莹莹的,能看得出里面的馅儿,看着诱人得很。

白菜卷摆好盘后上锅蒸数。这边又另起了一个油锅,放入蒜蓉小火爆香,倒入酱油等佐料及白菜卷里蒸出来的菜汁,煮成芡汁淋在白菜卷上便大功告成了。

早饭时,蒸了两锅的白菜卷都不够吃。大牛娘也乐道:“过两日咱们给咱家老爹补办寿宴,到时你一定要来帮咱们做这道菜。”

青叶笑道:“自然。你隔着墙头喊一声,我就飞跑过来帮你做。”她帮着做好了早饭,烟火气熏得多了,自己却不怎么饿,便洗了半颗白菜,倒了些米醋,将白菜叶子撕成一条一条的,沾着醋咔嚓咔嚓吃掉小半颗。

高员外家的唢呐吹个不停,青叶被吵得脑仁疼。大牛娘不时地过来给她讲解:“上一曲是一枝花,这一曲是百鸟朝凤……过一会估摸着要吹抬花轿了。”

怀玉用好早饭,溜达过来找青叶说话,见她苦着脸,便笑道,“傻子,你果真不爱听这个啊?不愿意听的话,那我自己去听了啊,今日高员外自然还要请我喝酒,若是运气好,只怕他还会叫他家的小姐出来与我厮见,哈哈哈!”言罢,果真换了一身骚包打扮,领了夏西南等一串随从,嘚瑟着往高员外家去了。

青叶白菜吃好,招呼西风等人去镇街上给她采买新家所需物什,再叫人来把门锁也换成新的。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她喜滋滋地左看右看,后又脱了鞋子跳到床上左右打了几个滚,闭上眼睛美美地躺了一会儿,再跑到外头去采摘了些野花草,回来插在瓦罐里养着。

因家中米面菜蔬一样也没有,午间还是去了大牛家吃饭。怀玉果然被留在高员外家喝酒了,夏西南等人自然也没有回来。他带着一串子随从跑到人家喝喜酒,也不知道送了人家贺仪不曾,青叶想想都替他臊得慌。

大牛娘今日无事,也过来帮忙收拾房屋,她与青叶说话说得投机,说过几日带她去找里长买些田地,日后再给她寻一个老实能干的如意郎君,从此就在这高楼镇落地扎根了。青叶自然称好。

晚间,怀玉从高员外家喝得微醺回来,青叶已从大牛家用罢了饭回自己家去了。西风北风一时无事可做,便跟两只看门的石狮子似的蹲在她家茅草屋门口。

怀玉负手走到青叶新家门口,敲了敲门。房内本有灯光如豆,一听见动静,灯光立时熄了,随即传出一阵小呼噜声。

怀玉蹙着眉头砸门,不耐烦道:“混账!再不开门,爷跳窗了!”

☆、第73章 侯小叶子(十)

青叶气哄哄地重新点了灯出来开门,门只打开一条缝,她披衣站在门中间,将怀玉堵在门口,口中低低抱怨道:“你,你大晚上的跑来敲我的门,若是被左近的人家看到了,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叫我今后再这镇上如何立足?”想了一想,又似笑非笑问:“高家的小姐如何?可出来与你厮见了?”

怀玉眯了眼看她,道:“你管的倒多。你不跟我走,我自会去带了高家小姐回去。”又睨着她道,“爷若是想,路上能拐一大串倒贴的回去。”

青叶听他左一个爷右一个爷,言语间带出的流氓腔更胜以往,因此皱着鼻子生气道:“谁要管你?我才不要管你,你怎样都与我无关。不过,看来你并未见着人家高小姐,否则你就说不出要带她回去的话了。我听大牛娘说了,那高家小姐生得倒也不十分丑,只是脸上生了许多麻子而已,人又有些老相,大牛娘说她还没她爹娘长得好看呢。”言罢,幸灾乐祸地干笑了几声。

怀玉倚着门,哼笑道:“哦,你倒有心,连人家爹的长相都打听好了?可惜了,她爹高员外也是满脸的麻子,要不然你以为高小姐脸上的麻子从哪里来的?”

青叶失言,叫他捉住把柄,明里暗里讥讽了一通,一时无地自容,不由得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关门,他却已伸出一只脚将门抵住,随后侧身硬是挤了进来。

青叶见他负了手四下里打量,心中忐忑,慌张道:“你不用再看啦,这里虽破旧,将来习惯了就好。三表叔,你不用担心我,你老人家且安心返京罢!”

这屋内墙角处虫鸣声声,犹如身在野外不说,摆设也仅有一桌一椅一床并一个盆架而已,衣裳无处搁放,暂且都堆放到床上去了;黄土砌就的墙面坑坑洼洼,无有一块平整处,唯有床脚处的一片墙油光发亮,仔细嗅一嗅,似乎还有淡淡羊膻气,想来是原先的房主常年在床脚上拴羊给蹭出来的。

怀玉连连摇头,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失笑了几声,踱到她床头,慢慢在她床沿上落了座。青叶心道不好,心跳得厉害,赶紧放下油灯,去拉扯他的衣袖,用尽了吃奶劲将他往外拖,口中低声嚷道:“你老人家喝醉啦,又是一身酒气!人家女子的睡床岂是你能随便坐的?你老人家且放尊重些……你自去找你的高家小姐去!”话未落音,已被他钳住后脑勺,身子一个腾空,人已被他拦腰抄起,一把给丢到了床上。

青叶被他堵在床头一角,挣了几下,挣脱不开,瞧他眼神不对,心里晓得大约是躲不过了,扑上来恨恨地咬了他几口,又扳着他的脸,啰里吧嗦地追问:“你同我说,你走不走?你走不走?你走不走?你到底要何时才走?”

怀玉眉眼微挑,伸手撕扯她的衣裳,贴在她耳畔懒洋洋道:“今晚便走。”

“真走?”

怀玉点头:“真走。车马已候在门口了。”

青叶又问:“大牛家人可看到你来找我了?”

怀玉用力将她一咬,嗤嗤笑道:“小样儿,放心好了,不会坏你名声。”

青叶被他咬得生疼,伸手用力推他,推不开,自己却累得气喘吁吁,到后来,推他的一双手不知为何就攀上了他的肩膀,用力地抓着他的脊背,掐他的腰窝。她还记得在晕晕乎乎之际,贴着他的耳朵同他说了一句心里话:“怀玉表叔,将来即便我嫁了人,也会偶尔想起你。”

怀玉伏在她的颈窝里,一下下地咬她亲她,把她的一把发丝都攥在手里,缠绕于指间腕上,闻言,笑了一笑,便也礼尚往来,嘴唇贴在她耳边同她交心道:“我府中并没有莺莺燕燕……晓得你不愿受拘束,已为你……”

其时,青叶已然失神,足尖痉挛,身子轻颤,头脑里一片懵懂,虽紧紧抱着他,却未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怀玉直待到深夜。青叶腰酸腿疼,想:罢了罢了,今后再也遇不上他这样的人了,且由得他去了。

又想:这一回已买好房屋,也已搬进来住了,生米如今煮成了熟饭,他亲口答应自己随时可留下来的,即便他口是心非,如今再想阻拦或是耍什么手段已是不能够了,还不信他能找到哪个衙内公子少爷来强抢她的三间破茅草屋,致使她流落街头。

虽如此想,抱着他的时候还是偷偷掉了几滴眼泪。

怀玉终于停手后,又捉住她用力亲了几口,方慢腾腾地起来穿衣裳。衣裳穿好,下床,弯下腰,将她包有全副家当的包袱从床底下给拽出来,再从床脚处翻出她的衣裳给她往身上穿。

青叶将脸伏在他的腿上,问:“你做什么?”

怀玉看她一眼,慵慵懒懒笑道:“侯小叶子,咱们要上路了。”

青叶未听清,从他怀中滚下来,在床上滚了两滚,拿枕头盖住头脸,闷声道:“我最讨厌送人了,我不要看着你走。怀玉好表叔,我不去送你啦,你老人家一路顺风。”

怀玉不由分说给她胡乱穿了衣裳,一把将她拽起来,给她套上鞋子,再拎起她的包袱,拉扯着她往外走。青叶瞥见他手中的包袱,这才觉着不对,用力从他手中挣脱开来,慌道:“我送你就是了!你拎着我的包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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