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应当是已知道她上午遇见萧琅之事了,忙讪笑,“又不是我想遇见他的,这不是就那么巧,就偶遇上了吗?”
韩征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也相信那的确只是一场偶遇,本来都在宫里当差,天长日久的,那也的确避免不了,可心里还是免不得不痛快。
片刻才冷哼道:“就怕之于你来说是偶遇,之于他来说,却未必。可恨我如今不能光明正大与你拜堂成亲,让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名正言顺,名副其实的夫人!”
施清如的脸一下子红了,饶她在韩征的同化下,脸皮自诩已经很厚了,仍然扛不住‘名副其实’四个字,也太、太……那个一些了吧?督主怎么能以那般光风霁月的样子,说出这样四个字来的?
韩征见她脸红了,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也有些尴尬起来,小丫头不会觉得他是个急色鬼吧,虽然,他的确很急……
忙把手虚握成拳,抵到嘴边,咳嗽一声后,岔开了话题:“清如,还有十来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今年可是你及笄之年,女儿家一辈子就及一次笄,我的意思,打算好生与你庆祝一下,你怎么说?”
“咳咳咳……”话音未落,施清如已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起来。
她这程子因为忙,自己都忘记自己的生辰了,督主只有比她更忙的,反倒记得这般清楚,到底是真为了给她庆生,还是因为猪终于养肥了,终于可以开宰开吃了,当她不知道么?
韩征见施清如呛住了,忙离座给她拍起背来,待她缓过来一些后,又忙喂她喝了两口水,见她不咳了,才松了一口气,无奈道:“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容易就能呛住?”
施清如嗓子眼儿仍有些痒痒,没好气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忽然说什么要给我庆祝及笄,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当我不知道呢?”
韩征眼角眉梢禁不住都染上了笑意,因为声音压得低,显得比方才喑哑了许多,“我可没往旁的方面想,真只是想为你庆祝一番而已,是你自己想往旁的方面想的,结果还怪我,我可真是冤死了。不过你怎么什么都能联想到那上头去呢,是不是,因为心里随时都在想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谁随时想着了,你胡说八道!”施清如脸红得已快要烧起来了,“还不都是因为你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句句都有歧义,素日又前科累累,我才会……总之你要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韩征见她是真羞着了,这才不再逗她了,笑道:“我不胡说了便是。但你及笄的确是大事,你先想一想打算怎么过吧,我这几日仍很忙,皇上方才叫了我去,让我安排年满十四岁以下的宗室子弟进宫念书之事,就算办事的都是底下的人,千头万绪的,我总得先把具体条陈都拟出来,只怕十天半个月的都理不清爽。不过我一定会提前空出你生辰当日的时间来,好生陪你一整日的。”
施清如脸上热度仍未退,心里也仍羞不可当,为自己的一再想多了。
听完韩征的话,忙顺势岔开道:“皇上让督主安排十四岁以下的宗室子弟进宫念书?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呢?”
难道昨儿见过宗室那些子侄辈们后,隆庆帝还真动了从中挑选一个最合适最出挑的继承人,过继立储的念头,所以打算就近栽培观察不成?
韩征勾唇道:“圣意难测,谁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呢?总归皇上怎么吩咐,我们这些臣下就怎么听命办事便是了。”
别说隆庆帝压根儿仍没有过继的心,只是闲着没事,想要戏弄一下那些宗室,让那些宗室自家先就争得头破血流,他好看好戏了;就算他已动了过继的心,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得成的。
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只消听隆庆帝的命令办事,跟着看好戏即可。
“这倒是,难道谁还敢违抗皇上之命不成?”施清如见韩征不愿多说,也就不多问了,低头吃起茶来。
韩征又问她,“想好生辰怎么过了吗?”
施清如没有抬头,只道:“这有什么可想的,就督主和我,再加上师父,大家一起吃顿饭也就是了。我本就没有别的亲朋,督主若真要为我大肆庆祝,倒是肯定能宾客满堂,可一个真心祝福我的人都没有,又是何必?”
韩征道:“可那也太委屈你了,我舍不得,及笄可是大日子,至少也要给你办一个及笄礼,给你请了司者赞者还有插簪之人,小范围内庆祝一下吧?你不必担心宾客人选,我自会安排好的。”
施清如这下不得不抬头了,“督主,真没必要。你听我说,只要你和师父能陪着我,我便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了,就算我只有师父一个亲人,督主一个爱人,可你们给我的,都是你们能给的全部,那岂是所谓亲人满堂,高朋满座就能比的?昨儿的大宴有够热闹吧,放眼望去,太后的儿孙们够多了吧,可真心为她贺寿,真心盼着她能长命百岁的又有几个?”
顿了顿,“督主要实在觉得委屈了我,那届时我们就请了师父一道,去上次那个庄子里,我们爷儿仨好生松散乐呵一日吧?那地方我一直想再去呢,师父去了必定也会喜欢的。”
韩征却仍觉得委屈了她,“可这辈子就这么一次……”
架不住施清如坚持,“要按督主这么说,不止及笄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每年的生辰,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一辈子都只得一次啊,难道每年都得大肆庆祝,才不算委屈不成?何况庆祝不庆祝的,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自己,就觉得只要师父和督主那日能陪着我,便已是最好的庆祝了,旁的都是多余,所以督主不要再多了,就这么定了吧!再不然,你给我寻一支举世无双的好簪子,届时送与我,总行了吧?”
韩征这才松了口,“那好吧,我届时一定送你一支最好的簪子,再亲手为你簪上。”
施清如笑道:“只怕师父不会同意你给我簪,他要亲自给我簪吧?这向来是母亲的事儿,可惜我母亲早早去了,如今就只余师父一个长辈了,不过父代母职,倒也合适。”
韩征想到常太医对施清如自来的呵护与疼爱,觉着让他替她插簪也挺好,遂点头笑道:“既是如此,我不与他争也就是了,是可惜啊,我们的母亲都早早去了……”
不然瞧得他们有了彼此,当母亲的得多高兴多欣慰啊?
施清如闻言,笑容变得勉强起来,片刻才道:“督主,下个月我母亲的忌日,我想找个清净的寺庙,好生给我母亲做一场法事,跪几日经,告诉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让她知道,她的大仇已经得报,她和外祖父外祖母在九泉之下,都能瞑目了。本来我该回一趟老家,亲自到她坟前去告知她的,偏时间不方便,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就在京中先告知她了。”
第一百九三章 生辰
韩征听施清如提到祝氏的忌日,想到去年十一月时,她便曾去过潭拓寺为祝氏做法事,只那时候他和她还不是如今这样的关系,不然他去年就该陪她去了。
因说道:“这是应该的,那我届时陪你去。等将来……我再陪你回桃溪,亲自到几位老人家坟前磕头上香,让他们瞧一瞧你如果过得很好,且有我了,以后还会更好。他们看见我这么举世无双的女婿、孙女婿,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吧?”
施清如本来还有几分伤感的,听得他的后半句话,也伤感不起来了,“督主,您这样自卖自夸,真的好吗?再说了,他们都去世那么多年了,要是还能高兴得让你看见合不拢嘴,你确定你不会吓得跳起来?”
韩征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摸着鼻子道:“好吧,那还是别了,不过我敢肯定,见到我这般好的女婿、孙女婿,他们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施清如翻了个白眼儿,“我怎么今儿才知道,督主原来姓王,名婆,专擅自卖自夸呢?”
但心里想着将来有机会带了他回桃溪去时,不但不在了的亲人们泉下有知会大感安慰,袁妈妈也一定会很高兴,却极是熨帖。
想了想,问起韩征他母亲的忌日来,“……怎么从来没听督主说过?当初又是葬在哪里的?下个月我也给她老人家做一场法事,点一盏长明灯吧?”
韩征片刻才低道:“我母亲是八月去的,去之前让我在她去后,一把火将她烧了,再洒到河里,随风而去,随水而去;还让我不要给她立坟立冢,不要给她过忌日,她不喜欢那些虚的,她只要活在我的心里就够了……其实我知道,她那时候是怕会露了我们的行藏,为我招来杀身之祸,才那样说的。但我既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所以这些年,我从未给她过过忌日,只让她一直活在我心里就够了。”
他那时候也怕母亲的遗体灵柩会落到‘坏人’,亦即先太子妃的人手里,不然就是让‘坏人’发现了她的坟茔对她不敬,只得忍痛在两个老仆的帮助下,给母亲扎了一张竹筏,再在上面堆满鲜花,待点燃了火后,任她随风而去了。
施清如握住了韩征的手,“伯母她真的、真的很爱督主,不然,谁又不想落叶归根呢?以后,她不止会永远活在督主心里,也会永远活在我心里,督主这么好看,她一定也很好看,还很温柔,就跟我娘一样吧?”
若是换了平时,韩征肯定会就着她最后的话,逗她一番,眼下却实在没那个心情。
便只点头低声道:“她的确很好看,很温柔,还什么都懂,可惜我那时候太小,太弱了,连让她落叶归根都做不到。她是山西人氏,好酸辣吃口儿,可惜为了我,一直到死,都没再踏进过山西境内半步……家里父母也都当她早不在了,本就一直记挂着她,后来也因思念成疾,都、都跟着去了,只剩下了一个舅舅,也只好等将来……”
施清如这回是两只手都覆到了他的手背上,“一定会有将来的,且将来肯定已经不远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多嘴的,不然也不会勾起督主的伤心事了。
韩征却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想着好久都没与你好生说过话儿了,特意接你过来说话儿,主要还是问你生辰打算的,结果却一扯扯到了这么远。我让小杜子先送你回去吧?我得开始做事了,不然届时可未必就有空陪你一整日了。”
施清如知道他忙,点头应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督主也别累坏了自己,届时不能出城了,就在家里过,其实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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