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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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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条件都是为了自己的傻女儿提的,也算是当母亲的,能为女儿尽的最后一份心了。

前者自不必说,是保障将来自己女儿和外孙的绝对地位和利益;

后者却是防的将来萧琅回京后,万一仍拖延着不肯迎女儿过门,她可都为他外祖母侍过疾,虽还不是名副其实的孙媳,干的却是名副其实的孙媳的活儿了,他若还拖着不肯迎她过门,就等着物议如沸,被人们的唾沫淹死吧!

但后者又同时还为尹月华留了一条退路,她是进宫给太后侍疾了,却众所周知的确没与萧琅成亲,那万一将来不得已需要另说亲事时,也不会对她有太大的影响,不至让她太屈就了。

奉国公夫人当真是为女儿殚精竭虑,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然后,便是分离。

奉国公夫人心里很清楚,与女儿这一别,以后纵只隔着一道宫墙,母女之间也再难见面;在萧琅回京,事情有了彻底的定论之前,女儿也多半是回不去家了,她得代替萧琅、代替福宁长公主承欢尽孝于太后膝下,尤其在丹阳公主也远嫁了以后。

惟有狠心告诉女儿,路是她自己选的,以后不管是好走还是难走,都只能自己走下去,别想着大不了了,自己还能回家,自己还有爹娘兄长可以倚靠之类。

所以她必须一直好好儿的走下去,再难也得走下去。

至于她的屋子,既然以后长久都得空着,那也不必特意给她留着了,回头她就安排给府里其他人住去。

弄得尹月华心里又是伤感又是茫然,只能带着懵懂,仓促的进了宫。

这才知道,当日母亲为什么见她坚持不退亲后,那般的生气那般的伤心,母亲分明是预见到了她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她会撞得头破血流,然而再要后悔,却已然迟了啊!

可她如今哪还有回头路,别说太后病着,她不敢去求长公主要出宫了;就算将来太后好了,她定然也是不敢去求的,但她若不去求,长公主便不会让她出宫,除非她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太后或是长公主。

那届时她是可以出宫了,却不是走着出去,而是躺着出去的,又还有什么用?

尹月华越哭越伤心,也越哭越后悔,很快便泣不成声了,“萧大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倒是一走了之了,可曾想过留下我一个人会是何等的艰难?爹娘都有自己的顾虑,长公主也自有自己的烦心事,总之他们都顾虑重重,根本没人会去想一想我孤身在宫里,人生地不熟的,是多么的孤苦无依……”

“县主,您知道萧大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吗?他就不能迟上十天半个月的,等、等迎娶了我过门后,再离京吗?届时不管是随他一起去凉州,夫妇一道吃苦受累;还是留在京城,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好歹我都名正言顺,不至于像现下这般尴尬,既回不去自己的家,在宫里或是长公主府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就跟浮萍一样,哪哪儿都靠不上啊!”

施清如自不能告诉尹月华萧琅此番离京更深层的原因是为了让福宁长公主死心,当然,可能也还有旁的原因。

便只是道:“萧大人只有丹阳公主一个妹妹,自来便兄妹感情深厚想必六小姐也是知道的,此番公主却远嫁去了南梁,我说句不好听的,比起六小姐眼下在宫里的人生地不熟,公主到了南梁后,那才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六小姐好歹离家只得这么点儿距离,回头待太后大好了,旁的不说,年节下的,我觉着应当还是有望回家去的;公主却是有生之年,都未必能再回来了,叫萧大人当哥哥的如何能安心?不尽可能离她近一点,确定她已经生活安定安稳了,怕是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着,想来,六小姐的兄长们待六小姐,也是这样的吧?”

尹月华闻言,忙拭了泪,哽声道:“我哥哥们也都是极疼我的,只是比起萧大人对丹阳公主,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其实我也不是怪萧大人,我知道他疼妹妹,我也明白丹阳公主的不容易,我就是、就是实在不习惯宫里的日子,心里也憋得实在难受,实在想回家了……”

她在自己家里、在自己院里时,从来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谁的脸色都不必看,谁的气也不必受。

如今却连与个宫女太监说话儿,都得在心里先过个几遍后,才能开口;还时时都得提着心捏着汗,怕万一祸从口出,或是一个不慎,便惹得福宁长公主又不高兴,更不喜欢她了。

甚至,她连个偷偷哭一场的地方都没有,——这样憋屈的日子,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施清如点头道:“任何人刚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不适应,会想家的,哪怕那个新的地方比自己的家好十倍,也会忍不住想,毕竟老话都说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真的很能体会六小姐的心情。但已经这样了,六小姐若是一味的沉浸在消极的情绪里,除了让自己越来越难受以外,真的于事无补,既然如此,何不看来一点,尽可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呢?”

“萧大人因为公主的原因,我多少接触过几次,真的是个人品端方的正人君子,绝对值得六小姐托付此生。如今他不过是因为旁的原因,只能让六小姐暂时等待而已,但我相信,他到了时间,一定会回京给六小姐一个交代,不叫六小姐白等他,以后定会加倍待六小姐好的。据我所知,他也自来洁身自好,跟前儿服侍的要么便是小厮太监,,要么便是上了年纪的妈妈嬷嬷们,所以,六小姐大可安心,将来,相信你也定会觉得如今的等待,都是值得,并会为之庆幸的。”

尹月华本来就心悦萧琅,那样一个俊朗挺拔、文韬武略的男子,哪个女子能不心悦的?

那个男子还是她的未婚夫,她就更有理由、更能名正言顺的心悦他了,不然也不会死活不听奉国公夫人的,死活不肯退亲了。

她心里也是不相信自己母亲的那些‘万一’,不相信将来萧琅会负她的,如今听得施清如也这般说,她心里受用之余,又因未婚夫在别人眼里竟也是这般的优秀、值得称道,而有几分与有荣焉。

心情一下好了不少,虽仍眼睛红红的,嘴角却已有了笑,轻声道:“不瞒县主,我自然是相信萧大人的,一个能为自己妹妹做到那一步的人,一个对自己妹妹能那般有情有义的人,我相信他也定然不会有负自己……自己妻子的……”

说到这里,羞赧的低下了头去,片刻才又道:“我心里其实都知道,亦连我母亲……亦连我方才说的,我就像浮萍一样,哪哪儿都靠不上的话儿,其实也是气话儿,若我实在熬不下去了,难道我爹娘还会眼睁睁看着不成?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我就是,就是心里实在憋闷,实在难受,日日都战战兢兢的,又连个可以说话儿的人都没有,这才会失态的,县主可别笑话儿我才是。”

她知道她此番让母亲失望难过了,可她除了实在心悦萧琅以外,也是实在不想母亲为难,到底一家之主、一族之长是父亲,父亲又自有自己的考量,她总不能让父母因她生隙,让家人族人们因她而对母亲心生不满。

然就算她让母亲失望难过了,她也相信自己仍是母亲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她的屋子母亲会替她原样留着,母亲也定会时刻关心着她,时刻为她敞开家里的大门和自己的怀抱。

不就是再不能像在家里时那般恣意自在了,不就是时时都得打点来精神来应对一切,不能有丝毫懈怠的时候,不就是偶尔会受一点明里暗里的小委屈么?

听说嫁了人后,在家里时再教养的女孩儿,都会走这一遭的,都得等三五年后,站稳了脚跟,才能慢慢儿好起来,她就当是、当是提前适应将来的日子吧。

何况长公主也没怎么她,就是待她淡淡的而已,太后更是一直病着,她其实也用不着服侍太后,只要自己能想开点,能自得其乐,日子还是能熬的。

决定了,回头就设法儿弄些书来,每日觉得日子难熬了,或是心里憋屈了时,就看书吧,还可以做做针线之类,宫里那么多人都能过这样的日子,她怎么就不能了,她还好歹有盼头呢……

心念电转之间,尹月华听得施清如笑道:“我怎么会笑话儿县主,每个人都有情绪失控、失态的时候,过了那一会儿也就好了。六小姐也别放在心上,我转头就会什么都忘了。”

她忙回神道:“县主别误会,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就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而已。那个,我闺名月华,县主若是不介意,以后就叫我名字吧,六小姐六小姐的,听着也太生分了。我、我之前对县主也有所误会,有所偏见,对不起……是我片面、小人之心了,还请县主千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之前她只想着韩征是太监,施清如自甘堕落,却选择性忽略了二人之间那虽无形,却实打实存在的柔情蜜意,选择性的认定了二人之间是权色交易,而非不顾世俗的真心相爱。

如今想来,她凭什么那般高高在上的看不起恭定县主,凭什么觉得她是自甘堕落呢?

这种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何况那是人家的选择,与她的人品德行都无关,不能因为她不赞同人家的选择,就连人整个儿都否定了才是。

她那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简直不知从何而来,又是何等的不知所谓!

亏得恭定县主没有与她一般见识,——尹月华不会傻到以为施清如并未感觉到她曾经的轻蔑与高傲,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真的一个眼神便什么都能明白了。

可县主并没见她的气,仍肯如此温柔、如今善解人意的安慰她,开解她,真是让她惭愧至极。

施清如一听就明白尹月华何以要与她说‘对不起’了,莞尔一笑,“我怎么不知道六小姐曾对我有所误会偏见啊?所以实在犯不着说对不起。时辰已不早了,我真得回去了,六小姐也早点儿回去歇息吧。再就是,以后可千万别再像方才那样,大半夜的出来吹笛子了,今儿亏得遇见的是我,要是遇上了旁人,回头再传到长公主耳朵里……总归六小姐快些回去吧。”

因着这声‘对不起’,倒是对尹月华印象改观了不少,原来她也并不是一味的高傲,还是很明事理,也懂得自省的。

那等将来萧琅回京后,二人之间没准儿还真能琴瑟和鸣亦未可知。

但对尹月华的印象改观归改观了,施清如却并未打算与她深交,省得回头又落了福宁长公主的眼,惹来什么麻烦,她可算是怕了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了!

是以施清如仍是叫的她‘六小姐’,并为直呼她的闺名,大家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尹月华一听施清如仍叫她‘六小姐’,便明白施清如无意与自己深交了,虽心下免不得有些失望,却也很快放下了,笑道:“那县主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以后也定会注意的。多谢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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