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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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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廊下有人通传:“大老爷到——”

田氏眼睛一亮,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单单等着看戏,大娘子担忧的瞧着妹子,二郎三郎担心大伯父考校功课苦着脸。

唯有地下跪着的石姨娘和四娘子,哭得更大声了。

二娘子就心里平衡了一些,哼!拿些没人见过的稀罕吃食有什么用?你家一堆糟心事!看你下回还跟婆婆这里讨好!

明殊进来后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石姨娘母女,他置若罔闻,给明老安人行礼以后才换上怒目圆睁、满脸怒容问石姨娘:“你跪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莫不是惹老太太生气?”

月奴轻轻嗤笑一声,自己这位父亲如今还要和石姨娘玩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的把戏,打量谁是傻子呢?

不过既然做戏,那她不跟着唱起来岂不白费了搭起来的戏台?于是她丹唇轻启,在石姨娘还未开口前就说:“父亲大人莫要怪罪石姨娘,都是我的错,你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前世里先有石姨娘咄咄逼人,后有四娘子横刀夺夫,她可没少见这母女这白莲花一般的演技,以至于自己要用时也是信手拈来熟练无比。

见石姨娘肩头一顿,连哭泣都停了,月奴心里生了恶作剧一般的促狭,她做出恳切的样子哀求明殊:“是我没说清楚,早上那两盆紫龙卧雪我一心想拿来孝敬婆婆,哪里想到四妹妹见了生了心思闹着要,还在婆婆跟前哭诉,我当时以为话说清楚就能打消她的心思就出门了,没想到晚上回来四妹妹还在这里闹,原来四妹妹竟然叨扰了婆婆一整天。”

“你!”四娘子年纪还小,一听顿时跳了起来,气得拿手指着月奴,看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做贼心虚?

明殊皱皱眉:“三娘子且住口,让四娘子说。”

四娘子忙连珠炮一样:“我和娘是为了进学的事情,哪里是为了什么菊花?”

“哦?原来不是为了菊花?”月奴不紧不慢道,“我就说嘛,爹爹素来教导我们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怎的四妹妹会这么爱慕虚荣!”

作者有话要说:田氏=殅娘子=三房太太,以后我统一写田氏了,以免引起迷惑

第44章 甜蜜一家人

眼瞅着一丝便宜还没占到就先被月奴扣上了“爱慕虚荣”的大帽子,四娘子心里恼火不已,她泪珠在眼眶里慢慢积起来,委委屈屈说:“三姐姐何故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我?我深知姐姐平日里瞧我不顺眼,可我也是正经明家女儿,怎的就连话都不能多说了?既如此,娘又何苦生我!”

说着便扑到石姨娘怀里大哭,石姨娘也低着头不断抹泪:“是我连累了我儿。”

眼见着一大一小哭做一团,明老安人一脸为难,她正要打圆场,三娘子奇怪问:“四娘子如今越发没规矩了,怎的将小娘称作娘?看来婆婆你得将四娘子拘过来教养,放在小娘手里可真不成个样子。”

正在抹眼泪的四娘子一听哭得越大声了,明殊就无奈的扶额,他想起昨夜里与石姨娘的计策,忙呵斥月奴:“三娘子休要再说!且听听她们要作甚。”

月奴不屑的撇撇嘴,哼,且看你们一家子要做什么妖。

石姨娘才擦着眼泪抽噎着说:“四娘子如今大了,总养在我膝下不成,我就想送她去卢家女学……”

噢,原来是为了这个!月奴心里好笑,原来是想进卢家女学,可自己进不去,想必是在这里逼着婆婆威压自己去引荐四娘子。自己侍婆婆至孝,想必她们母子就是瞧中了这一点。

明老安人也为难的说:“卢家女学京中闻名,连我这老婆子都知道哩,可我当真没法子送四娘子进去。四丫,乖乖,咱不去怎么样?”

四娘子闻言泪珠又无声的掉下来,却盯着明殊:“是我妄想了,想我这样的出身,哪里配进什么女学呢。”

月奴从侧面看见明殊脸颊一紧,知道他正在咬牙切齿,月奴心里嗤笑:真是无能。

却听得石姨娘又凄凄惨惨的开腔:“老安人,纵然您恨我,可四娘子是无辜的,三娘子既然能去卢家女学,您为何不让四娘子进呢!”

说完又开始哭。

老安人一生虽田间低头免不了与人争斗,可哪里瞧见过这般哭求的手段,何况对方从下午哭缠着她闹到现在,她心里一阵烦闷,却偏不好呵斥什么,担心说了做了什么又被对方扣上“偏心”的帽子,于是左右为难。

月奴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她在这明家老宅里除了老安人和大娘子两人就再无亲人,哪里容得对方肆意侵扰老安人,想必也是因着个缘故,被那对母女算计上。本想做壁上观的她于是傲然出声:“卢氏女学全汴京城谁人都可去的,四妹妹既然上进,自己苦读应考就是,何必为难婆婆?难道婆婆是能帮你替考?”

大娘子适时配合道:“三妹妹当初入学也是考进去的。按照君子六艺考的试,每门都有专门的夫子来探查学问,若是考不过便只能另寻他处。”

她是隔房的娘子,明殊对她客气些,因此也不能站出来辩驳,还是三房太太田氏最乖巧,做出惊诧的样子:“呀!三娘子这般厉害!当初居然没告诉过我们,可见大师算过麦院是独占鳌头的风水宝地,你大哥非要让给你,果然出了你这个女才子,不过呀,你也太低调,居然这些年瞒着都不说,要不然我们还以为那卢氏女学随随便便就可以去上呢。要说啊大伯虎父无犬子,真真让我羡慕的紧哩。”

她这一夸将两人都夸奖进去,明殊心里渗透出一些说不出的自豪,可转瞬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月奴冷冰冰起身:“天晚了,我要去歇息,婆婆,容我先进告退。”

**

汴京九月的夜,又凉又清,连天上的月都硬生生挂在天上,似乎是个冷冰无趣的白玉盘一般。

菽子院里二娘子月娥进了屋就将桌上的铜镀金梳妆盒一把扫在地上,又将地上的红木水盆架子一脚踢翻,气冲冲直扑到自己床上,双手捶打着床铺,嘴里嚷嚷着“为什么?!我总是不如她!她哪里都比我强!!!”

丫鬟们要来安慰她,也被她吼了出去,屋里奴婢吓得都退了出去,二娘子哭的涕泪满脸,心里反反复复在想娘亲适才在那边的表现,脸上一阵红热,处处不如她也就罢了,偏偏娘又一副对大房卑躬屈膝的姿态,让她好不难堪。

就是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二娘子吼道:“别烦我!”

对方却没有退却,反而将一个碟子轻轻放在了桌上,又走到床前,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髻,才悄悄退了出去,又关上门扇。

二娘子哭了半夜,又累又饿,起身想净脸入睡,却见桌上的碟子里安安静静放着适才那人放的东西——一个外皮轻微受过挤压的酥油鲍螺。

原来适才一人分了一个鲍螺,田氏舍不得吃,藏在衣袖里给女儿带了回来。

**

旁边的黍院里,四娘子月姝眼泪汪汪跪在地上:“是女儿错了,争抢好深,反而辜负了爹爹和娘的一片苦心。”

明殊长叹一声:“是爹爹的错,你起来,既然去不了卢家女学,我们便去杜家女学,那是京中第二好的女学,杜家又是国公府,学理请来不少大儒,并不比卢家差。”

四娘子才开开心心的起身:“谢谢爹!”她亲亲热热凑到明殊跟前撒娇:“我要去学里,爹可得赏我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那是自然!”明殊对这个女儿向来疼爱,满口答应。他慈爱的笑着笑着不由得想起今日大女儿在灯火下的背景,瘦瘦的,弱弱的,却倔强而挺直,似乎是一杆修竹拔地而起,谁也无法阻挡。

他心里有些涩涩,这个女儿出生到现在自己与她没有独处一室过,更多的时候他怕她,她总是冷冷瞧着他,用一种不似孩子的孤冷眼神盯着他,看着他慈爱的抱起四娘子时也丝毫没有妒忌羡慕,只有清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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