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她抿唇,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时她听见了车马的喧嚣声,起初还以为是听错了,紧接着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不是她听错了,而是荣靖回来了。
荣靖这日难得的不是纵马驶入宫阙的,她比起往日规矩了些,但也规矩不到哪去,她并没有乘文士、妇人常坐的轿辇,而是驾着一辆粗陋的马车驶入了宫中。
“阿姊!”嘉禾好几日未曾见到她了,她回来了,嘉禾心里也就安定了,如同一座巨大的石头落了地,“你这几日都去哪了?”
荣靖笑而不语,嘉禾的脸色却微微一变,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她竟在风中嗅到了血的腥味。
荣靖轻轻摇头,示意妹妹先不要说话,她侧身掀开帘帐一角,露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来,血的腥味更是直接扑面而来。嘉禾被熏得差点皱起了眉。
“进去说。”荣靖握住嘉禾的手往屋子里走。
嘉禾悄悄留意了她的眉眼,注意到她的神情看起来颇为憔悴,看样子她这些天出宫忙碌了不少的事情。
“车中的人,是杜榛。”将宫人悉数屏退之后,荣靖告诉妹妹。
“阿姊怎把他给带出来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惧——杜榛乃是戴罪之身,荣靖将杜榛从牢里带出来经过了皇帝的首肯么?
眼下皇帝本就有意废后,荣靖作为皇后的长女,这时候再肆意胡来岂不是会连累生母?
荣靖倒是神色平淡,“不将杜榛从牢里救出,他就要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想要以杜榛为突破口,对他进行严刑逼供,希望他能够招认其父有意谋反的事实——陛下原本就对功勋心存猜忌,说不定真就会因此处罚整个杜家。满门抄斩倒不一定,但流放贬谪是免不了。到时候,舅父的那些政敌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挤占他的位子了。”
嘉禾呆住,“那……我们该怎么办?”
荣靖叹了口气,伸手戳了下嘉禾的额头,“所以我才将杜榛直接从牢里抢了出来。等会我就去见爹爹,将这件事情告诉他。这是最直接最便捷的方式了,但愿有用。”
荣靖说的轻描淡写,嘉禾听来暗自心惊。长姊的魄力果然不是她能比拟的。
“但这还不够。”
“不够?”
荣靖顺手揉了揉嘉禾的脑袋,“想要阿娘死的人,可是很多的。”
嘉禾看着长姊的眼睛,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一种刺骨的寒凉。她深吸了口气,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荣靖身边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那阿姊,我能做些什么?”
第26章 、
叮嘱完年幼的妹妹之后,荣靖踏上了前往奉天殿的路,与此同时,嘉禾则从偏门离开,在长姊大张旗鼓前去面圣的时候,悄然乘车往北边神武门方向去。
姊妹二人兵分两路,这是荣靖定下的策略。
荣靖也不知道年幼的妹妹能否完成她的任务,但像现在除了相信嘉禾之外,别无他法。
从坤宁宫到乾清宫的路线并不算远,荣靖沉默的坐在充斥着血腥味的车中,心中默默计算这到达乾清宫的时间。
忽然间,她的袖角被人轻轻拽了两下。
荣靖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何事?”
“你……”杜榛的嗓音低哑无力,“要带我去见陛下么?”
“事到如今,只有陛下才能救你。”荣靖说:“等会见了他,你有什么便说什么好了……我知道你们杜家也的确不干净,否则赵崎就算真的将你屈打成招,也不至于祸及你整个家族。”
“没有……”杜榛咳出了一点血沫,“杜家没有谋反之心。只是……”
“我知道,只是为了权势富贵与子孙基业,不得不多谋划几条出路罢了。”荣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用的是右半张脸对着杜榛,这半张脸没有伤疤是完好无损的,她不笑也不怒,坐在着光线昏暗的车内,如同一尊精美的玉雕。
“公主——”杜榛攥住荣靖衣袖的手稍稍用力,他还有话想要说给她听。
然而荣靖直接不耐烦的将袖子抽了回来,“你伤得重,还是好好休息保存体力吧。”
她刻意的疏远杜榛,好像全然不记得他们幼年时一块长大的情谊,“我不是要救你的命,而是要救我的母亲。如果你不是我母亲的侄儿,你的死活就与我全无关系。”
杜榛默默放下了手,眼中光芒黯淡。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往前,因为杜榛身上多处骨骼断裂,经不起颠簸,所以荣靖有刻意命人放慢速度。于是原本很短的一段路程,显得格外的漫长,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杜榛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夏国名义上定都金陵,可手中的兵马并不能完全守住那座城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不停的迁都,或者说,逃亡。
年幼的他们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他胆子小被吓得大哭不止,荣靖总把他抱在怀中,耐心的哄着他。
往事久远,久远到他怀里那只是他的一场梦,他和眼前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那样一段亲密而又温暖的岁月。
马车这时忽然停住了。
原本正闭目沉思的荣靖豁然掀开帘子,此时还没到乾清宫,但也不远了,可以看见那座金玉琉璃雕琢而成的山峦。
“公主,前方那好像是……”驾车的车夫是荣靖用了多年的心腹了,跟在荣靖身边,对于京中许多人情世故清楚。
前方有一辆马车经过。
按照规矩,若是有长者、尊者的车驾驶来,是需要避道以示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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