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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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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靖关心的是母族的权力与地位。皇后的禁足令被解,那么接下来就该一鼓作气反击那些敢对杜氏一族下手的人。

在牢狱之中要逼问杜榛的人是由谁指使,荣靖并不知道,她救出杜榛之后下令让人将那些狱卒收押,以待日后拷问,可是不久后她便得到消息,说那些人都畏罪自尽,无一活口。

这也不要紧,荣靖猜得出背后真正想要杜氏覆灭的人是谁。

若是皇帝有心去查,就算对方谨慎小心抹去了一切不利的证据,锦衣卫与东厂也能掘地三尺找出证据来。

可是荣靖满怀期待的等着,什么都没有等到。

皇帝既没有正式澄清皇后“谋害皇嗣”的罪名,也不曾下令追究什么,就这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将皇后从坤宁宫中放了出来,然后又惩办了刑部的人,接着赐了杜榛一堆的东西,便将他送回了府中。

这简直是和稀泥的典范,荣靖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那个从前果决英明的父亲也会有天做出这样的决议。皇帝的态度摆明了是什么都不想追究,只希望维持住眼下的和睦。

果然还是在顾惜赵贤妃腹中的胎儿么?

嘉禾不知道长姊在想什么,但她清楚荣靖是睚眦必报的性情。杜皇后被放出来后没多久,事件风波尚未平息,荣靖便再次出宫,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她没有带上嘉禾,嘉禾便只能一个人呆在宫内,在不安之中消磨光阴。

这日她出门,像往常一样偷偷去喂猫儿。

就在前往苏徽住处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王嫔。

据说曾经被她母亲害死了儿子的王嫔。

嘉禾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很多妃子,后宫中的女人品阶复杂多样,小时候她一度弄混。

王嫔是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员,她的位分不算高,远没有到让嘉禾正视她的地步。嘉禾只记得在她小时候这位王姓的女人似乎为她的父亲生下过有一个男孩——那是皇室第一个被记入谱牒的皇子,那孩子出生后很长一段时皇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为了这个孩子,皇帝几次下令厚赏前朝后宫,更是在皇长子年满周岁之时为他大赦天下。

但是那个孩子在三岁的时候死了。

他死的时候嘉禾七岁,他出世的时候嘉禾四岁。

嘉禾只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却几乎没有见过他,她身边的宫人不许她随意去见弟弟,王嫔那儿的人也对小皇子严防死守。嘉禾对这个弟弟的记忆稀少,在那孩子死去的时候自然也算不得多伤心,那时她懂了死亡的意义,在得知这一不幸的消息时,略为遗憾了一阵子。

六年时间过去,嘉禾早就忘了那个没来得及长大的弟弟,直到今夜猛地撞见了王嫔,她才猛地想起了七岁那年弟弟夭折时她曾听过的凄厉哭声。

当年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来着……嘉禾记得是因为春来后的一场风寒夺走了那个孩子的性命,但也有人说,是皇后杀了他。

此时此刻,六年前那个孩子的母亲就堵在嘉禾面前,如同一抹不散的阴魂。

嘉禾停下脚步,望着那个如同亡魂一样的女人,无端害怕。

她瘦的形销骨立,脸上不施粉黛,于是越发的显得憔悴,一身近乎素白的裙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嘉禾,好像是要从嘉禾身上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巧的是嘉禾现在身边没有任何人。她是偷偷溜出来的。失去了平日里对她前呼后拥的随从,即便是皇帝的爱女,也感到茫然无措。

“你要做什么?”嘉禾问道,悄悄后退了两步。她下意识的从那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我来祭奠我的孩子。”王嫔怆然开口,声音幽冷。

“六年前我的孩子在我怀里闭上了眼睛,我抱着他,感受他一点点的冷下去。”王嫔的声音沙哑,字字句句平静之中压抑着疯狂,“我什么都不想,就想问问上苍,为何要收走我的孩子。”

嘉禾想要安慰这个女人,可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才十三岁的嘉禾显然并不懂一个母亲失去子女的痛苦。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啊、等啊,等着害死我孩儿的人偿命。可是我等到了什么?”王嫔的眼中没有泪落下,可她看起来是在悲泣,“我苦命的儿啊,你又得继续等了。母亲无用,不能为你复仇,此生还不知道能不能看着你大仇得报。你怨我么?怨我么!”

王嫔是认定了,皇后是杀了她儿子的凶手。

前些时候在赵贤妃的操纵下,慎刑司追查出了皇后杜氏谋害多位皇嗣一事,一群女人在皇帝面前哭,其中哭得最凶的,便是王嫔。

“未必、未必就是娘娘……”身为杜银钗的女儿,她下意识的为自己的母亲辩护。

“公主听到我儿子的哭声了么?”王嫔打断她的话。

嘉禾头皮发麻,想要拔腿就跑。可这时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关键时候,有人猛地拽了嘉禾一把,躲开了王嫔。

是住在这附近的苏徽及时出现,他一把拉开嘉禾后,挡在了她和王嫔之间,“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嫔不说话,也不再有什么过激行为,只是看着他们笑。

嘉禾站在苏徽身后,忽然没有那么害怕了。她轻轻握住他的衣袖,以此缓解剧烈的心跳。

对峙片刻后,王嫔转身离去。

“她像是疯了。”

“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嘉禾小声说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娘娘……”

“可……”

“大不了以后,我不再独自出门了。”

苏徽的眼神无奈而又温柔,“好,听公主的。”

苏徽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在二十三世纪婚姻制度早已消解,家族是早就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糟粕,甚至二十三世纪的人的家庭观念都十分淡漠,亲情、爱情什么的,都比不上自我精神上的满足重要。

苏徽不知道父亲是谁,他与母亲也不算亲近。

不过和大多数将孩子甩手丢给国家来抚养的人相比,他母亲对他的上心程度还是要高出不少——这或许是因为苏徽的母亲地位显贵,以个人的能力抚养一个孩子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但苏徽并不认为这是他的母亲爱他的证明。苏母是政界人士,她将苏徽养在身边,是希望,能有个孩子能够继承她的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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