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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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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徽……

苏徽那时候一般都是面无表情的回答:哦,我要去j-2470号发掘现场,你要一起?

苏徽读大学那阵子恰好遇上端陵发掘,j-2470号就是端陵之中葬着嘉禾的墓坑。一般人谁爱没事去坟头看人刨白骨啊,尽管后来嘉禾的骸骨已经被全部掘出并挪到了研究所,但非历史专业的学生大部分还是不乐意往那边跑。

“在笑陛下与驸马。”苏徽说道:“三年前陛下和驸马还是敌人,可三年后的今天,你们似乎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融洽么?”嘉禾刻意放慢了脚步,与苏徽保持并肩。

“我记得端和三年,陛下您十六岁的时候。那年驸马才迎娶长公主,您亲自为他们安排婚礼中的大小事宜,可暗地里却恨得牙痒痒。”

嘉禾想起过去的自己,不由舒展了眉眼。接着又收敛了笑意,说:“朕又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至于现在,朕其实也还是做不到在面对杜榛的时候平心静气。当年他想要杀朕,这仇朕可记着呢,只是不曾表露。”嘉禾用笑着的表情说这样一番话,帝王心思复杂莫测,她的喜怒哀乐,一般人还真猜不清楚。

但苏徽作为一个陪伴着她走过了漫漫长路的故人,是当然不会害怕她的,他侧首看着她的容颜,静静的听着她继续说了下去。

“朕不杀杜榛,是因为答应过长姊,也是因为杜榛的才华。他不是忠臣,不是良臣,但至少在书画上有些才气。朕要留下他,用他来向天下人彰显朕的的求贤若渴。”她辣洋洋的说着,眉宇间多少有些不屑的。做了这许多年的皇帝,该如何做戏她早就一清二楚,也早就厌倦了。

“那些反对你,却又才干的人,你都会放过么?”苏徽问。

“那倒也不一定。”嘉禾说,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你听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听说当今文坛,以抨击陛下您成风。”

嘉禾抿了抿唇,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嗯。”顿了顿,她将下颌稍稍扬起了些,“但这也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从登基之初就挨骂的皇帝,古往今来数目不多,她算其中一个。

如果她不幸被废身死,那么百年之后史册之上,还会有更多的人对着她指责不休。

苏徽心中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这一刻他又想在这个时代留下来了,就算未必能够帮着她取得一个圆满的结局,至少也可以陪着她走到最后。

就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嘉禾猛地看向了他,“你在想什么?”她狡黠的眯眼,“让朕猜猜,你此刻应当是在同情朕,同情朕身为皇帝,却不得民心。”

不等苏徽回答,她又道:“朕不在乎这些。”

苏徽却摇了摇头,总算鼓足勇气扯住了她半截衣袖——这个时代到底是礼教严明,就算苏徽不在意那些,却也害怕惊扰了她,只敢抓住袖角而已,“你不是不得民心——文人士大夫不是‘民’,达官显贵不是‘民’,富商巨贾也不是‘民’,你究竟得不得民心,得百年之后让百姓评断。”

苏徽才来到这个端和八年没多久,又被困在长公主的府邸之中,他实际上并不知道这个国家在嘉禾的治理之下变成了什么样,但他愿意相信嘉禾。

其实别的不论,只杜榛告诉他的“洋装事件”就已经在这个年代的朝堂之上掀起了哗然大波,守旧的臣子们不能容忍他们的皇帝换上蛮夷的衣裳,为此大肆抨击,而这三年来类似的争吵已经不止一次发生。

嘉禾没想到他会这样正儿八经的来安慰她,低头笑了一笑,握住了苏徽的手。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话,我知道我在走怎样的一条路。”

嘉禾这天告别苏徽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在自己寝殿见到了杜银钗。

自从做了寡妇之后便很少再出门的杜银钗难得离开了慈宁宫,到了自己女儿的住处来做客。

“母亲有何赐教?”嘉禾第一反应是站好等候停训,这三年来她承认她有时候的确行事过激,以至于有时候杜银钗都不得不站出来对她训诫一番,以安抚大臣。

“我听说,那个人回来了?”杜银钗问道。

嘉禾脸色微微一变,摆手示意身后的宫人们一起退下,等人都走完,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的时候,她这才开口说道:“是的,他回来了。”

“回来有好些天了吧,你怎么不告诉我?”

嘉禾抿唇不语。

“找不到借口来敷衍哀家了?”杜银钗冷笑,自从向女儿坦白了自己来自未来之后,杜银钗便很少再会摆出皇太后的架子,可是这一次她又久违的端起了肃冷的面孔,“你该把他带进宫里来的。”

“然后任由母亲将他关在某间偏殿之内,不让他与外界接触,也不许他离开半步,想法设法榨取他的智慧,将他当做我治国的秘宝?”

“那你打算怎么办?再一次任由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而且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他是帮着你,可万一有一天,你的政敌蛊惑了他,他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杜银钗:女鹅,你听麻麻说,你要学着做一个病娇,黑屋麻麻帮你准备好了阿禾:?????

第200章 、(十一)

杜银钗故意说了这样一番煽动性极强的言论,想要看看女儿对苏徽究竟是怎样的态度。而嘉禾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竟是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摇头说:“没有这个必要,母亲。”

杜银钗调整了下坐姿,身子前倾,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能容忍他离开你?”

“即便不能,也不该夺去他的自由。他帮了我许多,我如果这样做那便是恩将仇报。”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说完之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杜银钗一眼,补充道:“也希望母亲不要对他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杜银钗笑了起来,“怎么,你不带他进宫,就是害怕我会将他夺过去?”

嘉禾扯了扯唇角,“与苏徽认识之后,女儿越发觉得自己过去的人生只是坐井观天,虽身为皇帝,却见识浅薄,不知天地之大。而他来自未来,通晓古今,实在是有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是——”说到这里她顿住,猛地话锋一转,“女儿不需要神仙。”

杜银钗眉头一挑,“好狂妄。”

“他的确能给女儿指引,可这个国家终究是握在女儿的手中,朕才是皇帝。”嘉禾理了理衣袖,从容的抬头与母亲对视。

“既定的历史是会改变的,人的命运也是。”杜银钗点了点头,“我也从几百年后的世界而来,照理来说我也该是神仙。可我自己亲手改变了这个世界,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你找到了那个苏徽,他也的确未必能帮你。夏朝的皇帝是你,这没错。不过,”说到这里杜银钗轻轻一笑,斜睨过来的目光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揶揄,“你舍得?”

“什么舍得不舍得?”嘉禾下意识的用问句掩盖自己的心慌。

杜银钗向后一仰,靠着椅背揉了揉额角,“阿禾,你和阿音都与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不一样,你们有我这样一个母亲,接触到了这个时代女人不该接触到的世界。男人们厌弃你们、女人们鄙薄你们,你们的言行、思想,都与这世道格格不入,注定孤独到死。”

而苏徽或许是那个唯一能够理解嘉禾的人。他什么都好,只可惜不属于这个时代,就如同天际转瞬即逝的流星,惊艳了一瞬之后,留下的是漫长的黑夜。

嘉禾如同叹息般深吸了口气,轻声说:“纵使长路独行,女儿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更何况,女儿也不是独自一人,母亲被还在女儿身后么?”

“好、好——”杜银钗抚掌颔首,“那么,你想要哀家为你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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