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
夜很黑,风很大,人……人很冷,一道人影瑟缩了一下,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聚一些暖意。
那人影优哉游哉,在这偏僻的路道,晃晃悠悠走着。
左看看,右看看,不时摇摇头,嘴里嘟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什么“死相难看”,什么“命不该绝”,什么“倒霉哟,又是一个被主家虐杀的丫头哟”
在这一切万籁俱寂之时,乱葬岗上,那道身影,仿佛逛菜市场一样,悠哉自得地逛着这……乱葬岗。
忽地,晃晃悠悠的人影突然在一具尸山前头停住了脚步,够着脑袋,往前髡了髡脖子,“啧啧,算你命大咧,遇到老头儿我。”
那怪人停下来,慢悠悠从怀中掏出来什么东西,来不及看清楚,手指一弹,那指尖迸射出一道气流,气流直指那尸山上……一具尸体,一具……新鲜的尸体。
“嗡”的一声,气流就这样撑开了那具还有余温的尸体的唇,
那尸体紫黑色的双唇,嘴角忽地迸射出一道黑血。
站在尸山前的怪老头儿伸出了手,不必看,一把抓下去,就把那尚且余温尚存的新鲜尸体,生生从尸山中一堆死相难看的尸体中,捞了出来。
砰——一把丢在一旁空地之上。
老头的一只脚,有一下没一点地轻轻拍打着地面,发出来的“啪嗒啪嗒”声,像是人在数拍子一样。
事实上,老头儿确实是在数拍子。
一、二、三……九!
“呼……”一道轻若于无的气息声,在这一堆尸体的乱葬岗里,无声地响了起来。
呼——那气流,不是怪老头儿发出的。
而是——而是那具被怪老头儿从尸体堆里捞出来的那具尸体发出的。
下一刻
足以惊恐人的事情,发生了。
尸体,睁开了眼睛。
还处在刚刚清醒的迷茫之中。
怪老头“啧啧”一声,“算你命大咯。”那老头儿嘴里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的大黄牙,怎么看怎么猥琐。
那“尸体”终于清醒了几分。
一旦清醒,立即警惕地望向他跟前站着的那个怪老头儿。
老头儿冷笑一声:“老头儿我要杀你,小拇指都不用出。”
可不就是,老头儿不救这“尸体”,“尸体”就真的只能是尸体了。
“你……是……谁……”
那“尸体”开了口,嗓子里破锣鼓一样粗嘎,破碎,喉咙仿佛被捏碎了喉骨一样,发出破碎难听的声音。
即使这样,这“尸体”也是十分勉强才从那双由紫黑渐渐回缓成青紫的双唇中,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那怪老头儿是真的怪,人家问他他是谁,他倒是不急着回答,优哉游哉小指头挖了挖耳朵,挖出一堆……嗯,送到嘴边……呼——的一吹,那细碎的……嗯,不知道什么的粉末,愣是被吹到了那“尸体”的脸上。
“尸体”也是有尊严的,只觉得备受欺辱,顿时心中恼怒愤起:“你!”
“恼羞成怒啊。杀你的你不去杀,救你的你倒是怒了。”老头儿翻个白眼儿,“切”了一声:“要这尊严有何用?”
那“尸体”陡然一震,忽地全部想起来了。
是了,他……死了!
死在、死在……猛地紧紧一握拳,“尸体”狠狠闭上眼!
他是死在他尊重如命的“先生”手中!
“你姓江,叫江去。一去不回的去。跟我走吧。”老头儿淡淡道,一双老眼无甚感情地落在那“尸体”一脸痛苦的脸上。
“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江,我叫无……”
话未成句,老头儿那双本来就不带什么感情的老眼,蓦地一凝,老眼中射出一道利刃:
“你不姓江,那老头儿我的确就是认错‘人’了。”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老头儿垂首望着地面,自言自语:
“江去江去,不是江去,那便不让他做‘人’了吧。”
何来的认错“人”,不是江去,那就……不必再做“人”,“还做你的‘尸体’去吧。”
老头话落,“尸体”陡然浑身一冷,那冷意瞬间弥漫四肢百骸,直穿人心,那“尸体”瞬间狠狠一个哆嗦。
“我是……江……去,一……去不回……的去!”那“尸体”一下子喊出来,喉骨艰涩地痛着,此刻他额头上冷汗直流,却不敢有半分耽搁。
如果就在不久前,他刚刚经历过一回生死。
那么,此刻,在这个怪人的面前,他——无桀,又重新领略了一回生死时刻的恐惧,甚至,甚至比之前那一次,更加让他恐惧。
老头儿这回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师父总算没有白教你十年。”
无桀,不,现在是“江去”,江去像是被触到了什么机关,瞬间仰头,急切问道:“你……认……识我……师父?”他的喉骨在他“死”的那一刻,就被那香炉的毒香侵蚀了大半!
老头儿继续小手指趴着耳朵:“喊什么喊。破锣嗓子,比公鸭叫还难听。”
“我……”
“那个老家伙啊,就喜欢装圣人,装着一番偏偏君子的模样,最后还不是死在了闭关之中。
他是没想到啊,你这个唯一的弟子,却走上了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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