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平把抓住的西岭寨山匪关进府衙大牢里,又把城中诸事处置稳妥后,正要出门去见温云卿,他却已自寻上门来。
军旅之人,自然少些繁文缛节,苏子平只对温云卿一抱拳,便请了他在里屋落座。两人坐定,苏子平道:“今次大将军镇守洮关,并未来此,但叫我问温阁主好。”
“洮关乃是兵家重地,大将军驻守,反军必不敢擅动。”
看着面前这个羸弱清瘦的男子,苏子平心中一动。早年左成大将军被敌军暗害,中毒昏迷,当时忍冬阁阁主温元芜曾亲入军队去救,这才夺回了大将军一条性命,那温元芜的风采,苏子平也曾见过的。眼前这个青年是他的儿子,依稀能从他身上寻到先父神韵,但他身上又有许多与温元芜不同的地方。
“我来此是有两件事,第一就是要感谢大将军肯拨兵来救韶州府,第二就是想为西岭寨的俘虏求个情。”
温云卿的话,打断了苏子平的思绪,他正了正颜,道:“韶州府安危,本也是我们左家军的分内之事,出兵之前,大将军已上书朝廷,朝廷应不会责怪,且日前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本应派来韶州府的军队已派往西川、都名二郡,相信不日即可剿灭反贼。”
苏子平顿了顿,想起今日从牢中出来的情形,道:“至于西岭寨的山匪,大将军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杀人,能招抚则尽量招抚,不能招抚的也应交给府衙,让府衙处置。现下,那些山匪大多数已降了,只是有个叫石褚的,原是个灾民,应没做过什么恶事,却嘴严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温云卿点点头,微微笑着道:“我与这石褚倒有数面之缘,若是苏校尉信得过,我倒是可以去规劝规劝。”
*
牢狱,一直都是阴冷的所在,此时虽是夏末,牢里却因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潮湿而阴冷。
温云卿独自一人进了狱中,走到最后那间监牢立住,看向牢里的男人:“石兄,我来看看你。”
监牢里的男人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眸子冷漠麻木,干裂的嘴唇微微一动:“你走。”
似是有些疲惫,温云卿竟然不顾地上满是灰尘,竟扶着牢门缓缓坐了下来,缓了一会儿,才道:“苏校尉说你不肯接受招安,所以我来做做说客。”
石褚的头发披散着,无喜无悲的一双眼看向温云卿:“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在府衙第一眼看就知道,但你并不能让一个心死的人,重新活过来。”
“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乡亲们死了,我的伙伴儿们死了,我的弟弟死在我面前,朝廷死在我心里,这世间没有公正,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有普通人没有的权利,所以你们不知道一个普通人的公正被摧毁后,他会不想活。”
“你觉得世间没有公正,是因为朝廷自私自利的贪官太多?还是因为陈二杀了你弟弟,却依旧平安无事?”
“呵呵。”石褚冷笑了一声:“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长久的寂静后,温云卿忽然问:“你觉得公正是什么?”
石褚没有回答,温云卿似乎也需要他的回答,继续道:“公证是一个州府之官可以给你的吗?是一个军队校尉能给的吗?公正并不是别人能给的,公正只有你自己去争取。”
“朝廷并非没有下发银粮,这些钱粮也并不是被韶州府扣下的,而是被瑞王私自扣下,挪当了军饷,然后在灾民中进行煽动,想借助你们的手推翻朝廷,但愚民,只知道自己没拿到粮食,自己饿了肚子,所以朝廷不对。”温云卿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字字诛心。
石褚身子微微一动,嘴唇微微颤抖,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石大哥,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公正吗?公正从来不是别人给的,公正从来都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左成大将军,除暴安良,保一方平安,他的军队纪律严明,你要不要加入左家军,为自己也为别人谋取公正?”
石褚出狱时,陈二吓得尿了裤子,然后某日,军内较量,石褚“失手”错杀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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