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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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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意中人就是未婚夫,最初的惊喜过后,十三越想越是不舒坦。

虽然知道萧炎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可是当知道意中人根本没认出自己这位未婚妻,十三就觉得没那么痛快了。

以后总有你后悔的时候,十三暗搓搓地下决心——她没来由地相信“萧炎”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刚想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目光触及到蒋牧白面前的书,声音不自觉就变柔软了,“这个你还留着?”

蒋牧白正在看的正是当初平城误拿十三的那一本书,已经被翻得很旧,但边角整齐,打理得很好。

十三目光扫去,发现自己原先写的批注边上又围拢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字体,两种字迹密密麻麻靠在一起,透着股子亲昵,不觉有些面上发热,“让你见笑了,都是狂妄之语难登大雅之堂。”

“我倒觉得你写得很好。”蒋牧白道,“许多观点同我不谋而合,竟似神交已久。”

这本书内容本身平淡无奇,讲些治国理政的箴言顺便掺杂些评议史实的言论,难得的是空白处的评论,虽然朴实但是言语中条理清晰,鞭辟入里,能看出批注之人眼界开阔,思路也是大开大合,许多想法令人眼前一亮,和他平日所思不谋而合,可以说是正中下怀,以往许多腹中不成形的想法在这里也找到了答案。

越读便越是觉得激动,只觉世上竟还有如此知心之人,就一直把这本书留在手边,无事时翻翻,添一些批注,不知不觉就写得满满了。

蒋牧白的评价太过褒奖,十三不好意思道,“哪里,都是些胡乱写的东西,纸上谈兵,真正用起来也未必管用。”

“这是另一回事,理政于实际处本来就要广积经验、细致探访,但这些思路能提出来就已经不易,不是死读书的人能想出来的。”蒋牧白道,“世上没有一蹴而就包治百病的办法,具体实践日后再一边尝试一边细细修改就是。”

蒋牧白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了十三的思路每每都颇有新意,有一种从高处向下排兵布阵的感觉。

其实这完全得益于十三前世的见识,后世之人比起前世的最大优势就是所谓经验,历史大趋势都是相似的,自然就能跳出当前的时间局限。十三前世读书甚杂,虽然历史政治并不精通,但每样都懂些皮毛,大面上能说出来。但前世的皮毛到了这里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时而细细咀嚼提炼,自然有所裨益。

对这一点十三也有自知之明,这和自己本身的天分并没什么关系,所以向来不敢居功。

“我们还真有缘分。”望着对面的女子,蒋牧白突然轻声叹息。~更~多~好~书~请~访~问~ 糯 米 论 坛

已经是第四面了,在如此大的京城他们也能遇上,是上天执意要让他们相识么?

刹那间,蒋牧白突然想试一试放任的感觉。至于之后要如何,以后再想便是,至于现在——

“贞安?”蒋牧白手指划过扉页上的名字,含笑道,“我可以叫你贞安么?”

这一笑恍若万物复苏,不复之前的刻意疏离,十三被晃得一愣,讷讷道,“好。”

蒋牧白笑得更灿烂了,不同于以往,这次是发自于五脏六腑,来源于胸腔深处最畅快的笑意。

“贞安以为,当前大盛朝的积弊在何处?”蒋牧白毫不顾忌问到。

突然被提问,十三有些猝不及防,但也不想被心上人看低了去,遂悠悠反问到,“从善以为呢?”

一声从善宛转悠扬,来了招以攻代守。

从善二字一出,蒋牧白心口仿佛被蜇了一口,酸酸麻麻的,深吸口气道:“不若我们二人一起沾了酒在桌上写下,而后看各自答案如何?”

十三觉得有趣,欣然答应。

两个人于是都用手指沾了杯中酒,在各自面前的桌上疾书。

写罢,两人抬眼看对方的字,只见一个写的是,“杂胡,豪强”,另一个人写的是“边境,外戚”。

看完两人都笑了,蒋牧白拍手叹道:“贞安真知己也。”

“从善见笑了,实在是这两者已成大盛朝头顶上明晃晃的利剑。”十三道,“我想好好过日子,自然得多想想,万一起了乱象最先遭殃的肯定是我这样的升斗小民。”

十三继续说到,“杂胡聚集在边境之地,觊觎我中原久矣,我又听闻杂胡王庭新任可汗,精通汉文,晓诗书,常派使节往来学习中原技艺,分明所图甚大。”

“可笑的是前年胡人灾荒,劫掠我大盛边城,那可汗一封书信唤陛下一声舅舅,陛下竟就真的罢手了,还拿着大盛子民辛勤劳作的粮草去抚恤灾民,这样还有小人鼓吹这是上国威仪,泽被四方!”十三无法理解,万邦来朝的美名就这么重要么,哪怕打断了骨头也要咬牙撑出所谓上国气度。

“贞安以为她们是无缘无故说的么?言官收了胡人的礼,自然要帮他们说好话。”蒋牧白冷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为眼前之利竟不顾后世子孙。”

他沉吟片刻,“今上的后宫和前朝不一样,今上是男子,子孙繁茂,大家世族几乎都有女子在后宫,为的就是那把龙椅,今上施政也颇多依赖他们,用纵横之术牵制四方,但这些家族树大根深,彼此又关系错杂,如今他们气候已成,为了皇位虎视眈眈,眼下已是烈火烹油,再不制一制他们的势头,怕要天下大乱。”

“杂胡和豪强,我以为,这是大盛如今最要紧的两个痼疾。”他昂然道。

“从善真知灼见。”十三赞道,她没想到“萧炎”心中所想竟然和自己如出一辙。

两人又聊了许多其它的,从时事到各地见闻,又从诗词到京中逸事,越聊越投机,到日暮西山,仍意犹未尽。

蒋牧白抬眼看天,原本目光中的笑意散去,又沉静下来,“如小姐,时辰不早,该告辞了。”

“的确。”十三道。

两个人却都没有动,似是要等对方先行。

又坐片刻,蒋牧白突然出声,“如小姐可有家室?”

十三心里暗笑,决定逗他一逗也出出这些天的窝囊气,遂道,“有一未婚夫。”见“萧炎”目光晦涩,怡然反问,“李公子呢?”

“算是有吧。”蒋牧白只觉得好似三伏天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冰冷透骨。

☆、第四十三回表错情糊涂受领询梦一疑云已现

从小店回来后好几天十三都在后悔,那日不该故意刁难“萧炎”,他答完那句话后脸色难看极了,随意告别就匆匆离去,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十三有些懊恼自己的小肚鸡肠,当时把话说开不就好了么,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皆大欢喜,现在好了,以后他知道真相平白要生出些隔阂。

思及此,她唤来铃兰研墨,决意写封信给萧炎挑破身份。

墨磨好了半天,十三咬着细细的笔杆也没落下第一个字,思过来想过去,都觉得不适宜,似乎总差了些什么,最后她决定放弃各种曲折隐晦的诗文,直接坦率心中所想,便是被笑话一次也无妨。

“自平城之会,慕君久矣,辗转反侧,忧思难忘。”细细写下这行字,笔中带着股缠绵的味道,怕萧炎不开窍,特意强调了下自己的身份,“十三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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