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遂道:“末将抵达内黄不久,陶贼就率大军来攻,末将本是决心死守安阳,只是临战之时,敌军突然将大公子绑于对楼上,作为挡箭牌逼近南门,末将只怕误伤了大公子,所以不敢令士卒放箭,敌军才能肆意攻城,末将力战不敌,不得已之下才弃城而撤,请主公明鉴。”
又是一道惊雷轰在头顶,轰到袁绍霎时间僵硬在了榻上,惊到目瞪口呆。
袁谭还活着?
陶贼那厮,竟然没有残害袁谭,还用其做挡箭牌,来攻内黄城!
这一切,完全出乎了袁绍的意料,也出乎了袁尚的意料。
“该死,没想到你还活着,竟还帮着陶贼继续祸害我袁家,坏我的大事,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恍然惊悟的袁尚,暗暗咬牙,眼眸中透出丝丝阴恨。
他能不恨袁谭么。
这个可恨的大哥,跟他争了这么多年的储位,给他添了多少的麻烦,袁尚内心之中,早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快。
如今袁谭被陶商再次所俘,袁尚可算松了口气,以为这回他这大哥必死无疑,自己总算是除掉了竞争对手,可以稳坐储位。
可谁想到,陶商竟会拿袁谭来做挡箭牌,破坏他的抵御部署。
袁军投鼠忌器,不敢放箭,陶商就会利用这一点,先攻下内黄,再攻下安城,兵锋直逼邺城,那个时候,他们还如何抵挡。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袁绍一声歇厮底里的咆哮,打断了袁尚的神思。
张合没被问罪,暗松了一口气,匆忙退了出去。
袁尚看了一袁绍一眼,眼珠子转了几转,叹道:“真没想到,大哥福大命大,竟然还活着,这固然是意外之喜,只是他这么甘心情愿做陶贼的挡箭牌,将士们投鼠忌器,不敢放箭御敌,今日陶贼能利用他攻下内黄,明日就能攻破安城,只怕用不了几日,陶贼的兵锋就杀到邺城城下了,唉……”
几句叹息,袁尚便将失城的罪任,扣在了袁谭的头上。
“没用的逆子,几次三番坏我大事,落在陶贼手中,竟然还敢苟活,气节何在,我袁家的门风何在!”袁绍果然被越激越怒,咬牙怒骂,俨然已视袁谭为仇人一般。
袁尚见时机已差不多,便跪在了榻前,一脸悲壮,拱手道:“父帅令儿主持御敌大局,只是若想抵御陶贼攻城,必须要放箭,但若放箭,就有可能误伤大哥,大哥纵有千错万错,毕竟跟孩儿是骨肉兄弟,儿实不忍大哥有失,到了这个地步,儿已不知该如何举措,还请父帅明示。”
袁尚一副进退两难,又要顾全大局,又要顾及兄弟亲情的架势,一番悲愤之言,却将重担又摞回给了袁绍。
他这是无形之中,在逼袁绍在儿子和基业之间,做一个选择。
袁绍咬牙切齿,脸色阴沉如此,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焰,拳头越握越紧,内心之中,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沉吟许久,袁绍的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榻上,苍老的脸上只余下铁血愤怒,再无半点犹豫。
“为父现在正式给你下令,传令诸军,若陶贼再拿袁谭做挡箭牌,就当他已经死了,该放箭就放箭,有胆敢再不战弃城者,满门抄斩!”袁绍言语冰冷决然的下达了命令。
袁尚暗松一口气,眼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却又为难道:“可是刀箭无眼,将士们若是这么做的话,只怕大哥就凶多击少了啊。”
“这个逆子,三次被俘,丢尽了我袁家的脸,现在竟然不敢自行了断,保全名节,还要继续帮着陶贼祸害我袁家,我袁绍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你也没有这个大哥,为了我袁家大业,无需再顾忌他的死活。”袁绍脸色阴沉如铁,神情言语间,只有铁血冷酷。
袁尚长长的叹息一声,万般无奈的接下军令,却又一脸伤感之状。
袁绍见他如此顾念兄弟亲情,越发的对这个儿子喜欢,却又抚着他的肩道:“尚儿啊,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能有你这样的儿子,为父是万分自豪,但是为了大局,你一定要收起你这份情义,你明白吗?”
袁尚故作沉吟片刻,直到眼中流露出几分明悟之状,方才一声轻叹,拱手正色道:“请父帅放心,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那就好,速去安城御敌吧,抗击陶贼的重任,为父就全交在你手里了。”袁绍赞赏的点点头,眼中满怀着期待。
袁尚起身告退,转身昂然离去,身后袁绍以欣赏期待的目光,目送着他离去,口中喃喃自语道:“尚儿孝悌两全,智勇过人,又有雄主的气度,简直跟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现在我才明白,只有他才是我唯一的继承者,早知如此,当初我还犹豫什么,如果不是几次三番的重用那个没用的逆子,我袁家又何至于陷入今日的危局,唉……”
叹息声中,袁尚那英武的身躯已消失在门外,迈出大门一刻,袁尚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嘴角钩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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