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舒脸色变了变,耳根也红起来。当时是锐意的编辑们在群里再三说着拖稿基本技能“生病遁”,洛望舒前面拿到了三次假稿子,一听还是被骗,难免就冲动了。
“不过说到底,也是怪我,之前连续欺负你,让自己的信用度大打折扣。”乔溦自我检讨,是他考虑欠妥。“在医院的时候其实你不用向我道歉,我住院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相反,还连累你在公寓受了委屈。”
“再接着……我好像就交稿了吧。”感觉到额角的汗又有要滑下来的趋势,乔溦直起身子,借着将额前头发拨到脑后的动作掩饰,用手掌将汗蹭了下去。“中间说了很多气你的话,我向你道歉。”乔溦笑着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洛望舒的额头:“中国有句老话,‘兔子急了会咬人’。你这只小兔子乖巧了这么多年,总算学会怎么亮牙齿咬人了。”
乔溦说完就安静下来,给洛望舒留出一段用来消化信息的时间。
洛望舒垂下眼睛,目光从乔溦的肩膀落到楼外的那截小小的阶梯,又转到外面的那圈小花坛。
不得不说,乔溦对他的性格剖析得非常准确。
网上有话可聊的人,到了现实就未必聊得起来。如果乔溦一开始表明自己就是景行,洛望舒对景行的最初印象就是冷淡稳重,再知道对方比自己大上这么多岁,肯定会需要一段不短的适应期。
洛家的长辈向来和蔼开明,洛望舒在宽容却不溺爱的环境下长大,几乎是潜移默化的,不用特别叮嘱就自小养成良好的家教修养。对待同龄朋友也总能把嬉闹玩笑把握在恰当的范围内,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让旁人根本讨厌不起,自然没在上学期间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的孩子挑不出错处,还没长到人腰间的时候就既不调皮也不任性,乖巧好看得像只玻璃娃娃。可在乔溦看来,这样长大的洛望舒实在让人心疼。
有时候教养好的人是容易吃亏的,尤其是像洛望舒这样在无意间就被教养束缚了言行的人。
即便未来两人在一起,乔溦也希望洛望舒至少能在面对他的时候变得任性一点,甚至无理取闹一点,不用顾虑那些所谓的礼貌教养,不开心了可以骂他,可以打他,张牙舞爪地折腾到天上去都没关系,只要别乖巧着委屈自己。
要在短时间里让洛望舒彻底放开,乔溦的方法的确是最简单粗暴的,至少小家伙现在敢于直接骂他“不要脸”,或者直接抬手一巴掌糊过去。
乔溦可真是洛望舒二十年来唯一这么对待过的人了。
其实仔细想想和乔溦相处的这半个月时间,乔溦也大都只是在口头上戏谑他几句,说出的话气人,可做出的事情又让人觉得很窝心。只是他的体贴入微都隐藏在那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话下面,一时很难让人发现罢了。
真要说起来,倒是洛望舒给过他几巴掌,乔溦每次被揍还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洛望舒越想越觉得不自在,哪有人被揍了还可以那么开心的。
“所以,尊敬的王后殿下,”乔溦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低头笑着看他,再次开口。“您愿意原谅我了吗?”
洛望舒正出神着,突然被“王后殿下”四个字刺激了一把,顿时想到微博里的那些评论,红着耳根瞪他:“你才是王后殿下。”
“好的,国王陛下。”乔溦笑眯眯地回应,坐实了自己“王后陛下”的位子,伸手在洛望舒的脸颊上轻拧了一下,有些无奈。“我都已经说到国王王后的份上,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他顿了顿,自己给自己打了打气,双手捧着小家伙的脸颊:“我以前可还是叫过你媳妇儿的。”
本来是没怎么明白,一经乔溦这么提醒,想不明白都难了。
洛望舒心头一跳,反应过来后耳根的薄红直接蔓延上脸颊,瞳孔由于惊愕本能地收缩,眼里满满地不可置信,
为什么乔溦非得逼着他“咬人”不可,为什么乔溦被揍了还会那么开心,为什么乔溦在任何需要的情况下都会出现……所有感觉奇怪的地方一下子就明朗起来。
洛望舒的脑子里有根弦“啪”地一声崩断开。
“要不要来猜猜看,‘景行’这个笔名是怎么取来的?”乔溦把洛望舒神情的细微变动尽收眼底,清了清嗓子。
洛望舒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可被男人告白还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措手不及加不知所措之余又有点儿心生逃避,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看着就要翻手把单元楼的防盗门合上。
乔溦眼疾手快,出手扶上门框,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脸上,语调缓慢且坚定:“‘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卷翘的眼睫颤了颤,洛望舒对这句话是毫不陌生的。
“这是你高二时改的签名,直到高三断网,也始终没有改过。”乔溦继续往下说。“也是你当年最喜欢的一句话。”
洛望舒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才算正常,浑身似乎都要烧起来,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也嗡嗡作响。
“前八个字还出自《诗经》原文,‘鲜我觏尔,我心写兮。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乔溦虽然在国内生活多年,可幼时最先接触的还是西方文学,对古籍文选的了解并不太深,这几句却背得格外流畅。“‘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相比于《史记·孔子世家》的那句,乔溦更喜欢《诗经》里的意思。全文以男子的口吻描写自己娶妻途中的喜乐,不仅包含对其佳偶的思慕之情,还有个人对婚后美好生活的期待畅想。
思慕,畅想,乔溦都有,也正是靠着这些才坚持留在国内写到现在。
乔溦握住洛望舒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前:“‘景行’这个笔名,就是这样来的。”
隔着衣服就能感受到乔溦胸前结实柔韧的肌肉,有力的心跳清楚地传递到掌心,带动着洛望舒的心脏都跳出同样的频率。
两个人相对站着,洛望舒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眼睛看向乔溦,却发现对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投向他的身后,
洛望舒回头看过去,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正要把头转回去,大厅拐角的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一位年纪和乔溦相仿的女青年,一脸的震惊兴奋,眼睛亮亮地看着两人,走过来的步子也有些犹豫。
乔溦刚刚无意间透过大厅两边的镜子看到她站在楼梯口,对方在和他对视后才慢吞吞地挪了下来。
洛望舒一见有人过来,顿时大窘,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往门边退了两步,乔溦也同时向左退开,给那人让路出去。
女青年捏着手包笑得有些微妙,她看了看那边红着脸的洛望舒,又看了看站在门外高大挺拔的乔溦,极力抑制住体内的冲动。她在踏出门槛后,总算忍不住回身向乔溦问道:“请问……请问您是,景行老师吗?”
乔溦和洛望舒同时愣了一下。
女青年抬手捂住上扬的嘴角,兴奋道:“我不小心听到您刚刚说的话,笔名是‘景行’……一共说了两遍,应该不是我听错的吧。”她很快又补上一句:“我是你的书迷!”说完又转向洛望舒,眼睛弯的弧度也越来越大:“这位该不会就是……微博上的那位……”
洛望舒这下子连脖子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在国内是为了媳妇儿,写小说是为了媳妇儿,笔名也是为了媳妇儿…其实乔狗子的品种是金毛吧!嗨呀为什么我都替洛洛不好意思了hhh
第52章
他冲女青年礼貌地笑了笑,由于心里尴尬,笑得也有些僵硬,笑完也不敢再看乔溦一眼,迅速把门合上,迈开长腿就往楼上跑。
回到房间,洛望舒直接把自己砸到床上,脸上烧得滚烫,连眼眶都是热热的。
乔溦的那番话就像是一记重磅炸弹,洛望舒完全就是一个大写的不知所措,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装傻,纯粹因为无措想要暂时逃避而已。再加上又被外人撞见,还被说出来微博上的事情,直接想都没想拔腿就跑了,简直太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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