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的最后小半句说的甚是意味深长,又带着些许幽怨,婉转的就是在控诉钟意的恩将仇报白眼狼。
“这还真是巧的很呐。”钟意唇角的弧度带着冷诮,可手上却是在听了洛渊所言之后松开了手。
不是因为这就是信了洛渊,而是因为方才从山下坠下来的那一路,钟意深刻的知晓,以洛渊的身手若是真的包藏了祸心,怕是她现在真的能扭断了他的一条手臂也是无济于事,洛渊两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如此悬殊的对峙,钟意可不同人硬拼。
背上的桎梏解除,洛渊从地上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脚,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悠然戏谑道:“这可算是证了在下的一身清白了?”
钟意凉凉地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洛渊拂了衣衫上的褶皱,漫不经心地转头四下而顾,叹道:“夜路不清,看来今夜是要在这荒郊野外上待上一夜了。若是知晓如此,还不如方才寺中的禅房呢。”
洛渊此言暗讽方才钟意恩将仇报,他为了钟意从山崖上滚下来弄得一身狼狈,还反倒被钟意擒住了压在地上质问,这会儿还得在野林子里过上一夜。
这一切,仿佛钟意甚是对不起他。
钟意没有搭理洛渊,转头四顾只一片树影憧憧,钟意对这一片的地形不熟,也想不清自己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有夜风穿林而过,冰冷侵肤,钟意叫吹得打了一个寒颤,七月里头深夜的山风,阴冷的不逊于冬日的寒风。
还有身上的疼痛。
方才绷着神经在地上擒着洛渊那会儿还能强忍着挺住了,这会儿稍微那么松懈一点点,这从山崖上滚下来的疼痛便开始渐渐清晰。
虽然大半个身子是叫洛渊给护住了,没有伤到什么要害,也没有什么重伤,但山上的山石嶙峋,擦伤碰伤划伤撞伤是在所难免的。
钟意估摸着自己身上这会儿该是青紫了不少地方,可真是进京这些年来第一次受这样的伤了吧。
“你做什么?”
钟意暗自自怜的那一瞬间,洛渊已是弯下了腰不知在做什么。
听了钟意的问,洛渊淡淡道:“既然要在这荒郊野外宿一夜,这自然是要先生火了。”
也是。
钟意的心中点了点头,“洛公子带了火折子?”
洛渊道:“没有。”
“那公子打算如何点火?”
洛渊接着月光将地上的枯草枯枝一拢,起身从身上取下一个小袋子,拿出了两小块打火石,道:“用这个。”
钟意的眉梢不由微微挑了一下,然后立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洛渊蹲下身来,几下的功夫,便点燃了一个火堆。
“洛公子经常在这荒郊野岭里头过日子?”
火光燃起,暖暖的颜色照应在钟意的面上,钟意看着那火堆,缓缓道:“洛公子以前……从过军?”
洛渊慢条斯理地将打火石收起,看着钟意勾了勾唇角,“何以见得?”
钟意抬眸看向洛渊,身前跳越的火光映在了清亮的眸中,“公子的动作,很利落。”
如今这京中还是别的地方,早已盛行用的都是火折子,因为省事儿方便,大概只有恨偏僻的小村落才还会用击石取火的法子。
洛渊出身商贾家中富裕,家中不该至于会让这少爷日日用击石取火这样麻烦的法子取火。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军中了。
火折子虽方便,但烧完了就没了,于行军上极是不利的,是以军中士兵身上多数配着自己用着顺手的打火石方便野外取火。
她看的清楚,方才洛渊收集枯草树枝,乃至击石取火,动作都极是熟练,又自透着一种军人做事的利落规整之感。
别解释说这是因为洛渊天南海北行商在荒郊野岭过的熟练了,钟意从小待在军营,方才洛渊的行事动作,她不会看错。
“然也。”洛渊答地干脆,漂亮的丹凤眼映衬着暖色的火光,一派坦然,“在下少时,曾在军营效力。”
“哦,不知公子效力与何处的大军?”
洛渊的唇角浅浅勾了勾,“南方。”
南方?南方的驻军多了去,你指的是哪一个?
钟意正是要问,洛渊已是自己答道:“南方,平关。”
南方平关驻军?钟意的心中忽的一怔。
南方平关驻军,她也曾是……
“夜里寒凉,夫人不如过来烤烤火?”
钟意微怔之间,洛渊的薄唇勾起一笑,已是转过了眸去在火堆旁坐下。
钟意的眸光定定落在洛渊的身上,带着探究,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表达的复杂颜色,然后猛地闭眼别过了头,蹲下身在火堆旁坐下。
洛渊的手中拈了一根树枝,抬头望向夜空,道:“以天为被地为床,今夜星辰甚多,也不知是多少人的灵魂正瞧着我呢。”
洛渊喃喃地自顾自说着,可钟意却是眼睫一颤,从地上一点一点抬眸落在了洛渊身上。
十一年前的一场战争中,他们钟家在军营里的最后一个存着血脉关系的伯伯战死沙场,从此整个钟家在军中有着亲眷关系的人统统死绝。
钟氏的族亲参军的很多,钟意并非个个都知晓亲近,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那一次从战场回来,他的父亲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后来她知道,原是钟家参军的族亲都死光了,只剩下了她与她爹两个钟姓人。
那一回,她的心情也很沉重,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她那战死沙场的祖父和亲娘。她的心里不好受,她拒绝与人为伴,于是那个时候就有一个人过来,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她,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她,他们并没有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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