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现在的她记不起那个少年的脸长什么了,偏生那个笑,她是一直记在了心尖尖上,那是带着划破黑暗的,阳光的味道。
“娘子可是要吃那糖葫芦。”担心人会走丢,故而一直与人十指紧扣的莲香见她盯着那糖葫芦许久,方才悠悠来了一句。
正当时葑想要摇头时,谁曾想身侧的男人先一步,拉着她离开了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处。
“糖葫芦这种又酸又黏牙的东西有什么好吃,吃这些还不如去买几包松子糖和山楂果脯来得好。”男人鄙夷与嫌弃的语气不曾加过半分掩饰,就那么|赤|裸|裸的呈现出来。
“我记得娘子倒是喜欢吃那驴打滚和白糖糕,不如我们去吃那个可好。”莲香话音才落,便拉着她往另一处方向走去,也未曾问过她的半分意愿。
“好。”此时的时葑觉得自己好像除了说‘好’这个字眼外,再难以吐出其他字来了。
同时她发现,自己心口上有一颗种子,因着遭逢到了阳光和雨露的滋润,正悄悄地裂出了一道尖尖的小破口,只等着合适的时间,再钻出洞口,冒出那小小的绿芽。
因着今日是大妃外出祭祖的日子,连带着不少黑甲卫在前巡逻开道,使得宽敞的大理石街道上,出现了一幕人挤人的拥挤感。
即使时葑一直被男人很好的护在怀中,并不断的往人群外挤去时,可她仍是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不少人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浑水摸鱼的朝她这边涌了过来。
甚至,她余眼中还看见了不远处的茶肆二楼,一支正紧盯着他们二人脑袋的冰冷三角箭菱头,忽地,她唇边下意识的浮现出一抹冷笑。
在她推开男人的怀抱时的那一刻,嘴里不忘踩了身旁人好几脚,并大喊着。
“啊,有刺客。”
“救命啊,有刺客。”
因着时葑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加上不知是谁在这条道路上洒了诸多的铜钱,使得才刚被制止的人群再一次发生了严重的暴乱,并且还有不少想要往那黑甲卫所护好的那条街道里钻去。
本就不甚整齐,并且人挤人的街道再一次混乱了起来,也不知谁在其中浑水摸鱼,谁又在其中推波助澜。
站在二楼处的黑衣人也在这一瞬的慌乱中失去了原本地目标,急得只能不断的睁大着眼往人群中搜索着那目标而去。
“你是在找我吗。”
阴测测的语气从黑衣人的脑勺后响起,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支破空而来,直将他脑浆迸裂,穿裂头骨的箭矢。
“真是蠢啊,连杀个人都不懂得如何掩藏自己,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可不就是穿了个活靶子的蠢材。”
担心人还未死绝的时葑伸出脚重重的碾压这瞳孔哧裂,满是不可置信的黑衣人手掌上,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不曾消散分毫。
不知为何,即使她失去了很多的记忆,可唯独她对危险的本能不曾消失半分,特别是她对于任何试图靠近她,并且亲近她的人都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只暂时收起了毒尾的蝎子装出一副在乖巧可人的模样,好等着猎物放松警惕心的那一刻,再亮出那致命的毒针,给予猎物重重一击。
将黑衣人全身上下,连带着鞋袜都翻找了一遍的时葑却是一无所获。
可是等她才刚离开那座茶肆,并打算往谢府回去时,身后的不远处却传来了一个少年唤她之音。
可是她分明记得自己姓安,单名一个雪字,而对方叫的分明是‘雪客’二字,潜意识里,她觉得他叫的肯定不是她。
可脚步却总比人先一步诚实的停了下来,亦连她脸上浮现的那抹阴沉之笑,瞬间飞快掩下。
“雪客姐,我刚才叫你那么多声了,你怎么都不理我啊。”见人停下来后,今日着一身兽皮衣,腰间佩着几颗用狼牙做装饰腰带的扎克安方才气喘吁吁地追到了她面前。
因着他先前跑得过急的缘故,此时一句话说得磕磕碰碰,上气不接下气的,就连那张脸都通红不已,此刻正半弯着腰大喘气。
“你是?”眉头微蹙的时葑下意识将脚步后挪几分,眼中带着浓浓的疏离与戒备。
“我是扎克安啊,我们之前还说过了要当朋友的,还有我最近不过就是晒黑了点,雪客姐理当还能认出我的模样才对。”
“是吗。”一句不知是疑还是惑至她那张娇艳红唇溢出。
“嗯,反倒是雪客姐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刚才我还差点以为我认错了人呢。”
“不过随意逛逛。”时葑并不打算拆穿这少年嘴里的话是真是假,反倒是想要从对方的嘴里套出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才是正确的。
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现在的她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事,可是那些事一时半会儿又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
“这里人多,我请雪客姐到就近的茶楼里坐着歇下脚可好。”
见着许久未见之人,并见她现在一切安好后的模样,扎克安不由松了一口气,可莫名的,他心里又有些堵得慌。
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既想要她过得好,可是又不想她过得好的双重矛盾感。二者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和平地待在一起,可是又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共处。
“好。”
因为大部分人都跑出去看热闹了,连带着这周边的茶楼酒肆都空出了不少位置。
二人要了一间较为清净的雅间,因着金阳国是游牧民族的缘故,他们一般不喜饮茶,一般爱的是那羊奶茶,酥油茶和油茶。
时葑不喜其他过于油腻之物,所以只点了一壶羊奶茶,在小二哥拿着菜单出去的时候,竟脱口而出,问:“不知你们这里的羊奶茶可否加之杏仁熬煮。”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加钱。”头戴灰色毡帽,肩上撘一白色毛巾的小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张脸瞬间爆红。
“不知这二两银子可够了,然后再上几道你们这里的招牌糕点,若是钱不够,待会另算。”
时葑将银子递过去后,方才反应过来,原先戴在她头上的帷帽不知何时被风勾走了,甚至此时她的脸上都未贴上一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四字只是在她脑海中绕了一瞬,就跟根深蒂固长在了里头,在难以拔除半分。
“雪客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见着面前突然脸色发白的时葑,扎克安不安的出了声,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
“没有。”
缓慢收回了视线的时葑对其摇了摇头,以示她的无碍,唯那苍白的脸和紧握着白瓷梅花绕青竹茶盏的手,泄露出了她方才的失态之举。
可同时,她心里的那颗种子也在她未曾注意的档口中,再一次,悄悄地往外冒出了点尖尖绿意。
“对了雪客姐,我过段时间要去阳城关一趟,到时候你可有什么要让我帮你带回去给林大哥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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