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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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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婵沅低头,筷子在碗里搅和着,抬头笑着说:“你们都快吃,”看了一眼文芯,把筷子放到她手里,“文芯,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了?”

文芯点点头,眼圈立刻就红了。

卫婵沅喜欢馄饨,不过是喜欢和二哥、秦善在疯玩累了之后围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听着彼此的呼吸吃东西,即使没有馄饨,哪怕是一碗葱花面他们也能吃得津津有味,还会撑着再吃一碗,然后一路有说有笑的回府。她怀念的不是味道,而是吃东西时的那种感觉。

如今,是再去不会有了。

几人刚一拿起筷子,在这个小桌子上,手肘就碰到了一起,常禄和何六安立刻起身去了旁边的桌子。

陈逾白吃了一个,睁大眼睛点着头,“真的好吃,阿沅,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还是第一次带我来,还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是我不知道的?”

“有呀,”卫婵沅说道:“每个月十五月圆的时候,逸江放都会放花灯,月初有集会,月末有杂耍,热闹的很呢。到了过年就更热闹了,猜灯谜,赏彩灯,若是运气好,还能看见富家千金比武招亲、绣球招亲呢。”

这些陈逾白只是听过,从来都没有参与过,他在深宫中长大,如履薄冰,不敢行之踏错一步,哪里能记得住这些日子,都是有事要办才会出宫,也不会过多停留,这人间烟火气,离他太远了。

看着身边的女子,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阿沅,你可不可以带我放花灯,猜灯谜,看比武招亲?”

不知是他说的太可怜,还是神情太落寞,卫婵沅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说道:“好。”

但很快就想起来了两人如今的身份,她不再是卫府的娘子,眼前人也不是普通人家的郎君,怎么可能肆无忌惮的出宫,但又不忍心拒绝,“我们不能一下子都做完这些事,一件一件慢慢来。”

陈逾白突然笑了起来,“傻阿沅在担心什么呢?放心,我不贪心,不会耽误政事的。快吃吧,凉了。”

卫婵沅点点头,吃起了馄饨,一碗还没吃完,老板娘就又端了五碗上来,不知道是今日乏了,还是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她倒是能再吃一点,却再也吃不完第二碗了。

“好像也没那么饿,我还真是眼大肚子小。”

最近,阿沅的饭量慢慢在减少,刚才她那么爽快的要了两碗,现在又吃不下,陈逾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剩下。”

她又拨拉了两个馄饨进肚子,放下筷子,“实在吃不下了。”

陈逾白让文芯把自己未动筷子的一碗端过去给常禄和何六安,自己端过卫婵沅的吃了起来,“让我来尝尝是不是阿沅的这碗馄饨不好吃。”

他大口吃下一个馄饨,用力皱眉,说道:“确实呢,没有第一碗好吃。”

卫婵沅看着陈逾白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然后陈逾白也笑了。

“阿沅,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宫吧,改天我再陪你出来。”

她的确有些累了,今天也没走多少路,但却觉得很疲倦。点点头,站了起来,陈逾白拉住她的手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回了宫天色已晚,陈逾白知道卫婵沅肯定是累到了,早早就让人服侍她睡下,自己也躺在了她身边,搂住快要入睡的可人儿,“阿沅今天累了吗?”

卫婵沅枕在他的臂弯,闭着眼睛点点头。陈逾白突然单手撑起,俯身看着卫婵沅,“阿沅,你说的要带我去放花灯,猜灯谜,看招亲,可要说话算数哦?”

她扑哧一声笑了,这人有的时候还真像是个孩子,“记得了,忘不了,陛下快睡吧。”

陈逾白满意的躺下,紧紧搂住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111章 圆寂

在睡梦中, 卫婵沅好像又来到了曾经走过的那个交叉路口,她看见无言站在其中一条道上,没有穿僧袍,只着一身简单的里衣, 没有拿佛珠, 满头银发也变黑了, 却看不清面容。

他说:“那日,陈逾白不肯回避, 我本认为不说也罢, 但细细想来,终究是放心不下,怕你以后选错了路,贪恋一时欢愉而误了大道。”

卫婵沅想走过去, 想说话, 却发现自己动也动不了, 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我是来告诉你, 前世你死后, 晟朝并不是太平盛世。陈逾白将你的尸体抱回来放在冰棺里, 又建了冰室,日日守在里面,极度消沉,而陈逾行乃是诈死,逼宫杀了陈逾白,登基为帝,施行□□, 四处征战,民不聊生,最后晟朝覆灭,百万大军败亡,百姓流离失所,横尸遍野。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你本不该存在,却让他酿成了此等大祸,多少人的命数皆因此改变,扰乱了之后的天地气运。”

“为了拨乱反正,有人不惜逆天而行,让陈逾白重生,你能重生并非偶然,不过是因为他的执念罢了,你记住,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而你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不可贪一时的欢愉,待一切回到原位,你们才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呀。”

无言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卫婵沅不断挣扎,想问个清楚,却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不停的大口呼吸,转头看看身边依然熟睡的人,久久无法回神。

原来他还是用善意的谎言骗了自己,哪里有什么繁华盛世,哪里有什么百年,不过是满目疮痍。

如果前世的陈逾白当真那么爱自己,在自己死后不理朝政,日益消沉,让陈逾行有了可乘之机,成为了引战灭国的暴君,那么自己可真是罪大恶极呀。

说什么自己本不该存在,那自己该在何处呢?如果消失,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难不成前世陈逾白那样对自己是活该?

让百姓陷入战乱,继而灭国的不是自己,也不是陈逾白,怎么好像这一切都成了他们的错?那陈逾行算什么?关皇后算什么?她想问问无言,最应该承担这一切的人,现在得到了什么惩罚,是不是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还是因为这一生没有酿成灭国之祸而躲过一劫呢?

卫婵沅苦笑,自己的重生是因为陈逾白的执念,也是因着这执念,可以让她有机会拯救失去的家人,就好像杀死自己的人又救了自己,所以,这个人究竟是仇人还是恩人,这个人应该恨还是感谢?

她原本已经决定将前世的陈逾白和今生的陈逾白区别对待了,现在无言告诉她是前世陈逾白的执念让她有了生的机会,难道是要让她彻底原谅这个人。

最后却又说不要贪恋一时欢愉,那和登基大典前黄粱寺所说,在做抉择时要抛弃一己私欲,这两句怎么想都像是同一个意思。

究竟无言想让她做什么,在怕什么,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如果时间回转是为了陈逾白,那么她的存在究竟是对是错,如果她本不该存在,那么她又为何会存在?

很多事情,她都想不明白。自出生以来,她一直对身边的所有人和所有事都心存善意,没做过一件心有所愧之事,还不是落得个,前世被人害的自绝而亡,今生又命不久矣的结果吗,她才是受害者不是吗?为什么要把前世一切的罪过归到她头上?

一时欢愉是什么?一己私欲又是什么?她哪里贪恋过一时欢愉,何时有过一己私欲?都是被命运推推搡搡走到了今日,用最大的努力去救人,用最大的宽容去接纳。

正沉浸在自己意识里时,陈逾白翻了个身,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这个动作,让她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的确因为无言所言,对那些过去的事有些气恼了,但此时,一切都结束了,那些伤害她的人也受到了惩罚,这就够了,无言说的那些不明不白的话,她现在也不想去明白。

像个小猫一样,往陈逾白怀里蹭了蹭。

好暖。她深深呼吸,闭上眼睛,放空思想,缓缓睡去。

再睁眼,陈逾白已经去上早朝了,她懒懒的起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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