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如车辰希,娘不疼,友不爱,一肚子苦水却没处倒,沙发的位置尽被外人占了,只得灰溜溜地抱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气势上就比人矮了半截。
车妈妈得知荣时刚回国不久,滔滔不绝地问他在国外求学和工作的经历,各种夸捧,还要时不时嫌弃一下自家儿子。
荣时则表现得非常得体有涵养,将所有问题都进行了一一回答,没有半点不耐,嘴角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让人感到如浴春风。惹得车辰希在一旁疯狂挤眉弄眼的做口型,diss他“人模狗样”。
傅臻瞄了眼车车“疯狗”似的模样,擦了擦额角无形的汗。
这场面也是够壮观奇葩的,不过好在荣时够招人喜欢,要不然直接被人家里轰出去,她也不知道场面要怎么挽救。
“小荣啊,阿姨家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想想有什么喜欢吃的,今天中午阿姨就带你们出去下馆子吧?”
听到素来以节俭为第一要义的车妈妈说出这番话,车辰希的虎躯一颤,颤抖着手愤怒道:“妈,咱随便在家吃点就行了,没事为了这种人这么破费干嘛啊!”
荣时若有若无地瞟了车辰希一眼,眸底划过一丝冷嘲,转而温和地对车妈妈道:“没事的,阿姨,我在国外呆多了,特别想念家里的味道,糖糖说您做的家常菜很好吃,我也一直想有机会可以尝尝。”
车妈妈突然被人夸奖厨艺,脸上不由露出害羞的笑容,笑得合不拢嘴道:“好好,那阿姨今天一定给你好好露两手。”
说着招呼起一旁的傅臻,“那个糖糖啊,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你陪阿姨去边上集市再买几只新鲜的闸蟹。”
“噢,好的。”傅臻听言连忙起身,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皱。
“辰希你在家里好好陪小荣聊天,你房间里那些模型、游戏机什么的,都拿出来跟朋友分享一下。”车妈妈说着走到车辰希的身边,再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捏了他一把,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嘱咐道,“在我出去的时候,你给我对小荣放客气点,要不然今天中饭就没有你的份了!”
车辰希呆逼地瞪大了眼,摸摸胳膊上刚被老母掐过的地方,一阵欲哭无泪。这特么才是亲妈啊,做人未免也太凄凉了一点吧。
傅臻出门前,也同样不忘扯扯荣时的袖子,老母亲般的嘱咐:“你们俩说话归说话,千万别动手,要是没乖乖听我的话,我日后定是不理你了,听到没有?”
荣时被她又有点教训、又有点撒娇的语气磨着,心中一软,慢吞吞地应了声:“嗯。”
这两个画面放在一起,俨然就是把两个不省心的熊孩子关到一个屋里相处,两边家长都心惊胆战的忙着交代后事啊……
等门“啪”的一声响后,车妈妈和傅臻乐呵呵地出门,屋里则是迎来一阵安静的无言。
荣时和车辰希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仍是蹲在小板凳上,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秒,然后谁也不理谁的偏过脑袋,不再搭理对方。
边上的电风扇呼呼地转着,卷起阳台上的纱帘飞舞。
许久,车辰希也不知是在摩拳擦掌,还是单纯皮痒了,握了握拳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俩又在一起了?”
荣时薄唇轻抿成一条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快了。”
车辰希被他这话逗得差点笑了,在一起就在一起,没在一起就没在一起,什么叫做快了?这分明就是在掩饰俩人还没在一起的尴尬嘛!
他轻咳一声,还是维持着自己正义勇猛的形象,语气沉重道:“既然还没在一起,那你就离糖糖远点。当初是你先抛弃的她,我们糖糖又不是没人要的女孩,没道理任你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
荣时敛着眉,眼底的光有些冷冽,他嘲弄地冷呵一声,“当初若不是你趁着我在国外,跟糖糖暧昧不清,我也不会因为一念之差选择跟她分开。”
“!!!”
车辰希额角青筋突突乱爆,当场就炸了,“你特么有种给我再说一遍!荣时我可跟你说啊,做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老子早就和傅涵在一块儿私定终身了,你别莫名其妙扔来一口黑锅让我扛,你这是在挑拨她姐妹俩感情你知道么!”
“???”
荣时呆了呆,大脑瞬间有些错乱,他眯着眼眸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什么叫做你跟傅涵在一块私定终身了?”
车辰希校霸归校霸,但提到自家女人名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羞涩忸怩了一下,矫情了两秒,他又做出了凶巴巴的样子,脸色臭臭道:“干嘛,我和她在一起还要你批准啊!我警告你,我和糖糖就是纯兄妹友谊,你丫的啥都不懂,别瞎几把乱讲,要是害我家那谁误会,我绝对饶不了你!”
荣时揉了揉太阳穴,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于是求证道:“不是,五年前糖糖生日那回,是不是你把她约出去庆祝了。”
车辰希歪过脑袋想了想,回忆起那阵子是他刚决定要回车家的时候,大大咧咧地回道:“是啊,那有什么问题吗?你没在国内,还不准我给她过生日啊!”
荣时轻哼了一下,一副“那就没错了”的样子,幽幽道:“我当时就在你们呆的那家甜品店外面,你们玩得那么开心,跟情侣没什么两样,你还趁机摸了糖糖的手,你敢说自己对她真没动过心思?”
“!!!”靠啊!
车辰希简直就要被他的话给气晕厥过去了,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叉腰,各种仰天望着天花板,来回转动脑袋,试图排解自己这冲天的火气。
最后他飞快地揩了一把荣时的手,无赖道:“我特么还摸了你的手呢,你觉得我能对你这种人动心思?”说着还配合地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
车辰希见荣时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自己,抓狂地抓了一把头发,“我跟糖糖认识二十年,这么纯洁的哥们友谊,到你这怎么就成奸情了!你丫的就算不信我的话,你也该相信糖糖吧,你特么有从她嘴巴里听到一句她喜欢我的话么!!!”
最后他是真的气极了,甚至为傅臻感到一些不值,暴躁地甩甩衣摆,抛出一句话就背过身去看窗外,“荣时,这么多年了,你要是连她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都不知道,你真的没有资格喜欢她!”
这回荣时是真的沉默了,他眼睑低垂,眸底的哀伤如幽深的古井水一般,几欲流淌出来。
就在车辰希以为他不回再说话的时候,只听他沉沉地开口了:“我一直担心她把我当做的是哥哥一样依赖的喜欢,我太爱她了,实在没办法接受用这样的身份继续留在她身边……”
“所以呢?”车辰希转过身来看他,气极反笑,“你就不由分说地离开了她五年?因为你自己的不确定,你让我们所有人都失去了那个最熟悉、最单纯的糖糖!你永远没办法想象她在那些日子里过的有多么孤独,我们花尽心思陪她学习接受没有你的生活,但她想要的人从来都是你!”
荣时的脊背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盯着地面一块虚无的空气,不知在想些什么,嘴唇用力的有些发白,脸色难看。
车辰希见了他这副德行,也有些虚心不忍,长叹一口气,劝道:“荣时,或许你一直觉得你对她的感情是纵容的,但事实上,糖糖才是对你最宽容的那个。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但糖糖能那么轻易的对你冰释前嫌,那一定是因为她真的不能没有你。”
“好好珍惜她吧。”留下这句话,车辰希就甩门进了自己的房间,给彼此都留下冷静的空间。
天边的白云拂过,遮住日光,让屋内的光线都暗了下来。有喜鹊从阳台飞过,在栏杆上停留些许,又很快扑腾着翅膀飞远……
时间兜转,窗外的景物变换,但荣时就那么坐在那里,沉默地仿佛要坐成一座雕塑。
他的额发低垂,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影影绰绰的阴影,从而藏住了那哀伤的神情,但身边肆意流淌的悲伤情绪却浸透到周围的每一寸空气中,连带着接下来的每一道呼吸都带着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用手掌抚了抚自己的膝盖,就像试图抚平什么褶皱伤痕一般,一遍又一遍。
然后,就听见他那带着沙哑的嗓音,低不可闻地喃喃道:“所以,我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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