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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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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魏子南沉静片刻,点头应和道,“真是可惜了!”

他走到长廊尽头窗前,见着一辆青布帷马车从重芳楼中驶出,其后跟着几个护持“家丁”,重重的帘子遮住车厢内的动静,目光微微一暗,露出狠戾之意来。

“留儿,你怎么那么大胆子?”马车在洛阳大道上急急前行,向着宫门方向而去,车厢中,公主瞪着阿顾,面上带着一丝怒色,“那种事情也是你一个小娘子应该去听的?”

“阿娘,”阿顾自知理亏,声音软糯,讨好的看着公主,辩解道,“我只是不小心路过,偶尔听了一耳朵而已。再说了,”嘟囔着低低道,“这不是没被人发现么?”

公主瞧着她的模样险些被她气笑了,“哼哼,若是被人发现就迟了!”

“阿娘爱开玩笑,”阿顾不以为意,笑嘻嘻道,“这东都之中,有几个有胆子敢对您这位大长公主动手呀?”

公主虽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看着爱女如花一样娇嫩的容颜,心中有些想笑,却觉得不能让她得意了,憋住了肃着脸训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得,就有些浑人蠢货呢?”

太阳在西天悬着,如同鸡子一样浑圆,马车过了人声繁华的洛阳闹市,转入一条清净小道,一行黑衣蒙面人埋伏在街道两侧的民居中,忽从街旁跃出,长剑直指马车中人。青布帷马车的拉马受了惊吓,扬蹄嘶声,扯着马车像疯了一样的在街头奔跑。羽林郎将姜堰急急抽出腰中长剑,一剑斩断拉着车厢的榬绳,马儿扬着蹄子长嘶,沿着洛阳长路一路向前疯驰,留下的车厢受了惯力,在道中转了小半圈,横亘在洛阳大街上。

姜堰扬声喝道,“保护公主和小娘子。”侍卫们纷纷拔出刀剑,与黑衣刺客交上了锋,刀剑往来,一时之间不分上下。

个中一名黑衣人奋力冲开了侍卫挡劫,挨到车厢旁,一剑刺入帘子,公主抱住女儿避让开去。刺客面巾下的面容露出狰狞笑意,第二剑接着吐出,像毒蛇的信子,刺向公主母女。阿顾在公主怀中睁开眼睛,看见面前一片雪亮刀光。

第38章 照灼兰光在(之内情)

刺客面巾下的面容露出狰狞笑意,第二剑接着吐出,像毒蛇的信子,阿顾在公主怀中睁开眼睛,看见一片雪亮刀光。一刀从斜刺里递出来,死死挡住,却是姜堰拼命摞开手中一名刺客,冲了过来,拼死隔开了刺客这一剑。

那刺客乃是这一行人中功夫最高的一个,两剑受挫,依旧不肯死心,想要率先击杀马车中的女眷,姜堰目露毅然之色,欺身挤入刺客与车厢的中间,拼着左肩上被斫了一剑,将这黑衣刺客从马车边逼退开去。正在此时,一队士兵从长街转角处冲了出来,与姜堰等人里应外合,很快将这一伙黑衣刺客擒拿住。为首一名甲胄鲜亮的中年将领从士兵中上得前来,在马车前单膝跪下参拜道,“末将右金吾卫将军徐淮见过丹阳大长公主,末将援救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公主惊魂甫定,稳摄心神道,“我没事。”

徐淮心中直叫晦气。

这东都魏家的人胆大妄为,自以为行动机密,无人知晓,殊不知行人司专管彻查朝野细密消息,早就盯上了他们。只是尚等着将同党一网打尽,所以并没有被抓起来。自己奉上命盯着魏家这一群蠢货,那彭六郎躲出去避了多日风头,瞅着东都之中并无大动静,便悄悄的溜了回来,魏子南在外头被这厮猛的找到,寻了茶肆无人能见的雅间说话。却没有想到,丹阳公主正巧这个时候也进了重芳楼尝蟹黄糕,撞进了这件事情,更没有想到,魏家的这群人蠢的连公主的身份都没有查证,便起了毒心要杀人灭口。自己反应不及,让公主陷入刺客围攻的境况。

马车中坐着的这一位公主虽然名声不显,可是来头可是大大的!乃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圣人也一向对她颇为尊重,若是擦破了一星半些儿,自己一遭子人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徐淮拱手禀道,“如今这一伙人已经伏诛,末将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有余党,末将斗胆奉劝,公主公主速速回返太初宫才是。”

姜堰亦心系公主安危,上前劝道,“公主,徐将军说的是,咱们还是不要在这多停留,不如先回宫吧?”

公主魂不守舍,听了二人劝话,点头称是,“那就快些回去吧。”转头之间见了姜堰左臂上溢出的鲜血,目中闪过一丝不忍,询问道,“姜郎将,你胳膊上的伤,没事吧?”

姜堰听得公主的关心,眉宇之间神色一暖,只觉心中欣慰暖熨,昂然道,“不过是一点小伤。比起属下当年在战场上受的伤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公主放心吧,属下心中有数。”

“那就好。”公主点了点头。

徐淮见了这番情景,拱手插口道,“公主身份尊贵,姜郎将受了伤,不好再动手,不如末将再派遣一批人手护送公主回宫吧?”

公主担心女儿安危,向着徐淮点头致意道,“如此便多谢徐将军了!”

马车在东都大道上飞行,比来的时候速度快了多半。公主想到刚刚刺客剑光惊险情景,一阵后怕,只觉背后层层冷汗浸润下来,紧紧将女儿抱在怀中,“留儿,你没事吧?”

刚刚刺客的刀锋递到阿顾面前的时候,阿顾真的以为,自己的性命就要在此处交待了。面色像雪一样白,如今方缓了些过来,贴着公主安抚道,“阿娘,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公主安心道。

丹阳公主在东都大街上遇刺的消息传入宫中,太皇太后与圣人震怒不已,严命河南尹董康成详查此事。

和光殿的温汤熏热潺潺,扑腾着淡淡的水汽。阿顾披着一身素纱中衣沐浴出来,面色尚染着淡淡的红晕,一头湿润的青丝披散在身后。因着今日在宫外受了惊,公主不放心让阿顾独自回鸣岐轩居住,命阿顾留宿在自己的和光殿。

殿中宫灯微微摇晃,公主看着面前安好的女儿,想着白日情景,尚后怕未止,“留儿,你实在是阿娘的命根子,若是你再出了事,阿娘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阿顾感觉到公主环抱自己的手臂微微颤抖,心中又愧又悔,轻声道,“阿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公主抱着女儿伶仃的身子,只觉一颗心都融着。若能够为了女儿好,她是什么都肯为阿顾做的。只是阿顾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她自觉当真应当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儿了,于是支起身子,板着脸训道,“留儿,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老话,是有道理的。若非你趟这趟浑水,如何会招致这般事情?”她提起此事,心中的惶怕神情仿佛又回来了,眼睛一红,“若你真的出事,阿娘可,阿娘可……”

阿顾看着公主这般模样,只觉心中难受之极,再大的心气,再多的想望一时都丢在一旁,愧疚急急道,“阿娘,我这不是没事么?”

“莫非你要等着出事了才当回事么?”公主薄怒,面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她望着阿顾,复又软和下来,谆谆劝道,“留儿,阿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也不求着你多么出色,只盼着你一直平安健康就好。你就当是为着阿娘,日后凡事多过过心,能沾惹危险的事情就少去做,可好?”

阿顾心头剧痛,扑到公主怀中,迭声答允道,“阿娘,我什么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公主抱着女儿,心头一酸,一滴眼泪沁出来,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和光殿宫灯散发着融融暖意,阿顾坐在次间炕上,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只觉心中微微怅惘,却不知这段情绪是从何而来。

董康成乃一介能吏,很快的就将长街行刺审理的水落石出,进宫面见圣人之后,弘阳殿中便传下圣人旨意,魏子惠、魏子南兄弟以行刺大长公主的罪名判处斩刑,东都魏氏族中男丁任职者皆撸去。魏子惠之女魏香充教坊。东都魏氏本就是本地一个初兴不久的家族,经此一事,便算是彻底没落了!

和光殿绿底描金镂空牡丹纹香炉吞吐着清淡安息香,阿顾的一头青丝发丝被发膏细细涂抹,披散在肩后,坐在和月梨花小榻上,捧着空雨奉的扶芳饮若有所思。当日刺客行刺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的。但如今时过境迁,却已经是放开了。毕竟,这世上有太多艰难险阻,若是这也怕,那也怕,日子可怎生过的下去呢?

各处得来的消息琐碎无头绪,将所有的消息整合在一处,大致可以推演出丹园事情始末轮廓。

圣人狠狠处置了东都魏氏,可见的当日长街上行刺自己母女的,便是这魏氏之人了。当日自己在重芳楼中听到的那位彭六郎所称的叔叔,可不就是姓魏么?

魏氏暗地谋算姚良女,由魏子惠之女魏香在宴上穿针引线,引的众女玩起了击鼓传花,又在桑落酒中做了手脚,令得姚良女迷醉,独自在丹阁之中歇宿。魏氏又调遣开丹阁中的人,指使那彭六郎潜入阁占了姚良女的便宜。只是不知怎的,彭六郎的鬼祟举动被那李朔发现,被敲晕在丹阁下,李朔则取代了彭六郎进入了丹阁。

只是——这彭六郎?

“默莲姐姐,”阿顾抬起头来,询问道,“你可知道那彭六郎,究竟是什么人么?”

默莲静默片刻,开口道,“这彭六单名一个参字,是东都市井之上有名的一个无赖子。”提起此人,默莲面上露出嫌恶之色,“若论起名声,他可是比李三郎要差多了。李朔再纨绔,也不过有些走鸡斗狗的名声,这彭六郎可是强抢民女、闹出过人命的。据彭六的狐朋狗友说道,姚娘子出事前几天,彭六曾和他们相聚,曾在酒后吹嘘,不要看他如今万事不成,日后可是要飞黄腾达的。是会和圣人做表亲戚!”

阿顾的眸子一瞬间睁大,“竟是如此?那当日可有这彭六郎行踪消息?”

“自然。”默莲点了点头,“这彭六和李三当日都在丹园聚宴,只是彼此所在地不同。彭六郎未时最后一刻离席,李朔则是未末离席,比彭六郎差一刻钟时间。后来姚娘子的事发了,彭六郎又转回席上,只是一直按着后脑勺说头疼。”

电光火石之中,阿顾脑海中闪过一片清光。喃喃道,“原来竟是如此!”

“多谢默莲姐姐,你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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