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华琬流畅的控制着球,躲避着王秋卿的进攻,瞅着一个空当,右臂猛一个大回环,狠狠的击打向马球的腹部。同时唇角浮现出自信的笑意:她已经预见到,马球高高的飞过王秋卿头顶,投向谢弼的方向。
马球刚离开了姬华琬的球柄,便滴溜溜的溜到另一支黄色球杆上,在球杆前段转了个圈。王秋卿竟以一个绝不至于想到的角度递出了球杆,与姬华琬的球杆分毫没有接触,便将姬华琬的马球给生生截取。
球受两支球杆的合力,汇聚片刻,向着偏旁的方向飞了出去,直指向玄带队的裴默。裴默策马退后两步,接了球,领着一群队友将马球向着对方阵地推了过去。
王秋卿一击得了手,也很快调转马头,向着两队追逐的方向,马球中心逐去。
姬华琬握着球杆立在原地,面色一片铁青,恼怒至极:自己的球,竟真的被王秋卿给从正面劫走了,“这个姓王的到底是什么路色?”她怒极攻心,大声质问,“竟连眼色都看不懂,敢从我的手上抢球?”
魏县主策着马从后头追上来,面上神情也十分难看,“她是我们临时抓的人,竟是不清楚她的底细。想来不过是愣头青罢了!”
玄带队靠着王秋卿夺下的这一球再得一分!
很快的,姬华琬和王秋卿在球场上的另一个角落再次遭遇,姬华琬执着手中的偃月型球杆,大声质问道,“王秋卿,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本公主是谁?竟敢和本公主作对,你活腻了?”
王秋卿冷笑一声,恍若未闻,唇角噙着悠然淡远的笑容,从姬华琬身边擦身而过。
马球在两支球杆中间交会,顿了片刻,蹦起老高。落在赤巾队和玄巾队的中间。两队很快就陷入激烈的争执中去。
王秋卿调转马头,向着球场中心奔去。
姬华 琬,不是因为你是公主,我就会什么都输给你!
我偏要让天下所有人看看,究竟是你强些,还是我强些!
赤玄两队男子队员之间本就是势均力敌,最初的时候,姬华琬和姬弦歌配合默契,一路高歌猛进,赤带队便占据了上方,后来程绾绾恢复过来,王秋卿又发力,专门堵截姬华琬,有效的将姬华琬和姬弦歌的默契纽带切断,渐渐的,玄带队的比分便慢慢强势追赶起来。
最后一个球落下,玄带队又赢得了一分,以这一分的微弱优势迎取了这次马球赛的最重胜利。待到比赛结束,姬弦歌将球杆狠狠的甩在一旁,怒气冲冲的走到王秋卿面前,质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儿,你娘没教你睁眼睛知进退么?”
王秋卿垂眸,顿了片刻,冷笑道,“我娘确实没教过进退是什么东西。”她抬起头来,瞟了站在不远处的姬华琬一眼,“公主有什么了不起?不还是梳在我的手里。”
“大胆,”姬弦歌因为吃惊而瞪大眼睛,大声斥道,“公主是何等金枝玉叶的人物,你不过是一介小小民女,竟敢放肆辱骂公主,该当何罪?”
射月伺候在王秋卿身旁,瞧着姬弦歌已经是十分不乐意,闻言冷笑着上前一步道,“公主,奴婢好害怕哟!”冷笑声一整,“公主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虽有着个公主,可我家小娘子也不是吃素的!”
王秋卿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射月这般说,不悦转头道,“射月,我要回去了!”
射月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些什么,听闻王秋卿的话语,大惊失色,连忙转身跟在后面追过去,大声喊道,“郡主,你等等奴婢啊!”
八公主和魏县主自幼走到何处都是受人尊敬巴结,何曾受过王秋卿这般脸色,面色难看至极,转过头望着程绾绾等人问道,“这姓王的究竟是谁?”
程绾绾怔了片刻,答道,“我也不知道呀,我们也是今天第一次遇见,我只知道她说她姓王,双名秋卿。”
“王?”裴胥纶望着王秋卿的背影,叹问道,“这长安城有哪一个姓王的人家能够养的出这样女儿?”
“说起来,”游雅犹豫了片刻,迟疑着开口道,“我之前看那只大雁上插着的箭,那支羽箭上刻着一个‘齐’字。”
“齐?”裴胥纶默念了片刻,陡然响起道,“这般口气,莫非是齐王府的平乐郡主?”
一时之间,众人都变了脸色,小镜台上出现了刹那的沉默,只有桃花在春风中打着旋儿,落下绯红的花瓣?
“什么郡主?”八公主气急败坏,“咱们大周如今哪有什么郡主?”
大周宗室制度,皇帝的女儿封公主,亲王之女封县主,唯有皇太子的女儿封为郡主。大周近百年来皇帝更换频繁,从今上倒溯回上去,今上由皇太子位登极,到如今年纪尚未弱冠,连皇后都尚未立,更不要说子女了;废太子姬泊膝下无女,只有两个儿子,天册二年被废流放房州之后很快病逝,就算有女儿,也不会被称为郡主;再往上,由皇太子继位的神宗皇帝之女也该是被称为公主。
既然这些人都没有一个受封郡主的女儿,那么,王秋卿这位郡主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魏县主扯了扯姬华琬的袖子,尴尬道,“公主,我记得,齐王叔府上有一个郡主的。”
平乐郡主是齐王嫡长女,姓姬,闺名姬景淳。一岁的时候,先帝恩封其为郡主。美号平乐,取其平安喜乐之意。齐王身体病重,多年来不出王府府门,这位郡主也继承了其父的体弱,从小三灾九难,从不进宫,也很少与同龄权贵贵女交往,如今满了十五岁,长安权贵竟没有几个认得这位郡主的。“据说安国夫人裴氏为这位郡主插笄,取的字便是秋卿二字。”
平乐郡主虽然不姓王,但她的亲祖母——齐王生母为仁宗朝王贤妃,平乐郡主在外游走之时,借用祖母的姓氏,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85章 十五:酌酒初满杯(之女难)
姬华琬隐约觉得众人神情目光中藏着一些深意,只是她心浮气躁,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今日兴致勃勃的提起打马球,结果竟输给了姬景淳,丢了面子,心气散尽,顿时觉得这乐游原如一座针毡,纵然镜子湖风光再美,也再也待不住,勉强又盘桓了一阵子,抚着额头道,“许是刚刚打马球累着了,我的头有些晕,便先回宫去了!”
众人都觉得气氛尴尬,听闻八公主要回去,心中都大大松了口气,忙拱手道,“臣等恭送公主!”
姬华琬一双妙目斜乜着谢弼,柔声唤道,“谢郎将!”
谢弼叹了口气,拱手道,“那谢弼便恭祝公主一路顺风,微臣下午还有事,便不送公主回宫了。”
“你……”姬华琬气的眼睛发红,跺了跺脚,径自去了!
她一路宫车疾行,回了太极宫中,计入自己的寝殿凤阳阁,犹自不解气,吼着让寝殿中的宫人全部退出去。
阁中一片静谧,琉璃宫灯微微摇晃,投下安静的光芒,姬华琬将自己埋在榻上的松软锦衾中,不肯动弹。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听见阁外珠帘动荡,传来贵妃温柔的声音,“阿燕,这是怎么了?”
姬华琬不好意思的从锦榻上爬起身来,扑到母亲怀中,“母妃,”声音娇软,带着一丝撒娇的情绪。
贵妃坐到床前,瞧着自己的女儿,见阁中晕黄的宫灯光芒下,姬华琬五官明艳,脸颊上压出一道枕痕,端的是艳压桃花。过一丝岁月不饶人时光是最无情的过客,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女儿已经长成了这般出色模样,当年那个倾国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自己,终究也是老了!压住了自己惆怅的情绪,笑着对姬华琬道,“瞧瞧咱们阿燕,如今也出落成了大美人了。”
姬华琬面上泛起绯红,嗔道,“阿娘!”猛然又想起了谢弼,不由气苦,道,“我生的再美又如何?还不是讨不得人喜欢?”
贵妃了然笑了笑,“你说的是谢弼?”
她唇角的笑容有一丝丝不以为然的意思,“谢弼那小子有什么好的?阿燕,你可是大周长公主,是你父皇生前最宠爱的女儿,待到明年,你的孝期满了,全长安的权贵少年随你挑选,你要嫁什么样的儿郎不成?如何偏偏看中了那个小子!”
“我不。”姬华琬急急摇头,坚定道,“就算这长安有无数个权贵好少年,可我偏偏就喜欢谢弼一个!”
“好。喜欢就喜欢吧!”唐贵妃无奈应承道,床头金丝案上置着一盏琉璃盏,贵妃端了起来,送到唇边饮了一口,伸指头弹了弹姬华琬的额头,笑道,“你这个脾气,倒是和你父皇一样!”
姬华琬抬起头来,挨着母亲贵妃在榻上坐下,亲亲热热的,一双眸子晶亮晶亮,“母妃,父皇也和我一样,只喜欢你一个么?”
贵妃回忆起自己和先帝之间的甜蜜情事,眼角眉梢也不自禁带了一丝甜色,“是呢!我和你父皇,是在骊山别院初遇的。那时候,你父皇还年轻,有着人生得意时期的万丈光芒。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那时候,所有的人都说你父皇不应该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就连太皇太后——你父皇的生母都劝着你父皇放弃我。那时节那么难,可你父皇还是一意坚持,将我纳入宫中,封我为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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