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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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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景淳陷入危局,身子陡然向后板折,避过凶徒刺向自己腹部的一刀,另一道刀光从鬓边掠过,划过她的右臂。凶徒一刀没有奏功,正待再次动手,百岁春中传来喧闹脚步之声,阿顾侍卫从衣肆右边绕出来,急急朝着姬景淳方位奔去,灰衣男子眼见的危机,目中露出一丝焦虑之色,不敢恋战,转头逃逸入东市人群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侍卫们追逐凶徒片刻,见丢失了凶徒踪迹,便返回来。朝着姬景淳行礼道,“平乐县主,”侍卫道,“我家娘子请县主往百岁春一叙。”

姬景淳陡然遭刺,捧着右臂伤处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听得阿顾的邀请,心中一暖,便道,“多谢你家娘子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阿顾在百岁春瞧见此事,心中早就焦虑不定,迎到二楼扶梯口处,“平乐姐姐,你没事吧?”

姬景淳捂着右臂伤处蹙眉道,“不过是割了道口子,没什么大事。”

二楼雅间门帘掀起,凤仙源捧着纱布伤药从外头进来,拜道,“这位便是听阿顾常提起的平乐郡主吧,果然是好人品。民女凤仙源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姬景淳看了凤仙源一眼,道,“我如今已经不是郡主了!”

“在民女眼中,无论是郡主、县主,都是宗室贵女,是民女不敢企及的贵人。”凤仙源笑着道,捧了捧托盘中的纱布伤药,“县主右臂受了伤,民女给你包扎包扎吧。”

姬景淳目光一凝,道,“也好!”

百岁春雅室清雅,布置舒适,角落里的青铜香炉吐出莘莘香烟遮住血腥气,姬景淳也不扭捏,褪去了身上的外袍,捋起中衣袖子,露出右臂的伤口来。蜜色的肌肤一道伤口触目惊心,泛出涔涔血痕。

英绮惊魂未定,此时瞧着姬景淳的伤口,捂着脸蛋,目中流出泪痕,陡然上前一步,朝着顾令月诚心拜道,“多谢顾娘子今日援手之恩。若非顾娘子,我家县主今天怕是要遭大罪了!”

“不必客气。”阿顾连忙摆手道,“我和平乐姐姐乃是姐妹至亲,既然看见了,自然是要相助的。说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凝起了笼烟眉,“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平乐姐姐?”

姬景淳静待凤仙源包扎完毕,在右臂纱布绕系柔结,方拢了袖子遮住伤处,“这我也不知道!”一双浓眉微微蹙起,“我不过在东市随意逛逛,便遭了这么一趟子事。好在顾妹妹伸出援手,不然的话,怕是今日可就难收场了!”

“不成,”阿顾想起适才窗外雪亮的刃光,依旧心惊肉跳,拍掌怒道,“这伙子贼人实在是太猖獗了!我这便派人去报京兆尹,让京兆尹彻底彻查此事!”

“阿顾,”姬景淳一急,忙起身拦着,带动了左臂上的伤势,轻轻嘶鸣一声。

“平乐姐姐。”阿顾登时驻住,转身去扶姬景淳。

“我没事!”姬景淳重新坐回罗汉榻上去,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扬眉望着阿顾,“到底我也没有受什么伤,还是算了吧!”

“算了?”阿顾扬眉,不可思议道,“平乐姐姐,你堂堂一个县主,在长安街头竟然遭遇刺客,如何能就这么算了?”

姬景淳低下头,眉宇之间蹙起浅浅阴影,“我今日出门游玩,是瞒着父王、母妃的。若是上报京兆尹,事情定会闹大,父王母妃若是知道了,定会为我担忧的!”

阿顾闻言登时哑然。念着姬景淳丢亲人的看重之处,心中一酸,只是想起这行刺的凶徒逍遥无事,依旧有些不愉,“平乐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姐姐遭了这么一次罪,难道竟这般算了不成?”

姬景淳见阿顾松了口风,登时松了口气,眉目一扬,露出凛冽之色,“如何会算了?我明面里不报官,自会暗地里追索,总会让这个幕后真凶尝尝我的手段!”

她性情凛冽,阿顾瞧着,心生羡慕。她自己禀性中少了一些刚烈之性,对于这般刚烈之人便多了几分欣赏,笑盈盈道,“平乐姐姐能这般想,我就放心了!”荔枝眸微微一闪,陡然生出一个念头,笑道,“我给姐姐荐一个人,他为人仗义,军职高,手腕能干,若他能够出手襄助,我想定能帮姐姐擒住幕后真凶。”

姬景淳问道,“你说的这位是?”

阿顾颔首,“便是千牛卫中郎将谢弼!”

姬景淳一愣,道,“是他!”想起那个镜子湖边策马击球的少年,虽性情有几分桀骜之处,却也受宠能干,思索片刻,点头道,“多谢阿顾妹妹,劳烦阿顾妹妹了!”

“不劳烦!”阿顾面上登时露出愉悦笑意,招来慧云,悄悄吩咐,“慧云,你这就往千牛卫跑一趟,请谢郎将过来一趟。”

慧云脆生应道,“是。”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移,在雅室中投过一个弧度。阿顾心中渐渐焦虑起来。她刚刚出于一种显示心上人的心理,出口推荐了谢弼。开始的时候尚不觉的,等待的时候渐渐觉得唐突,心中迟豫起来。谢弼和自己的关系说起来并不是十分熟稔,他听了自己的传话,是否觉得突兀?会不会不耐前来?

正在阿顾思绪纷乱的时候,一阵囊囊靴踏的声音从百岁春楼梯上传来。阿顾面上露露出喜色,忙迎了上去,望着谢弼唤道,“谢郎将。”

谢弼大踏步的登上楼梯,抬起头来,露出甲胄下一张脸,英俊俊俏,“顾娘子!”

“阿顾今日请你过来,是为了平乐姐姐!”阿顾道,“姐姐今儿在东市遭刺,谢郎将,你能不能替姐姐将凶犯找出来?”

谢弼抱拳,朗声道,“刚刚的事情,谢某已经听丫头提起过了。”转头面对姬景淳,声音沉肃,“县主,请恕末将直言,你今日出门未带一名侍卫,着实莽撞了!”

姬景淳一诧,不想谢弼到此旁的不问兜面训斥自己一番。心中不悦,皱眉道,“谢郎将,这些年我都是这般过来的!”

“县主这话轻忽了!”谢弼重声道,“从前县主在长安不知名,便是独自行走,自也不会出事。但县主既前些日子在宗室宴上闹了那么一场,便相当是将自己放在了全长安权贵的眼睛下。”顿了顿道,“我知县主性子高洁,不喜拘束,只是县主毕竟非孑然一人,家中还有齐王和柳王妃,便是只为着齐王和柳王妃着想,出门也当多带一些从人护卫。如此便不会出现今天这等事了!”

姬景淳不料谢弼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怔然良久,面色变幻不定,终叹了口气,对着谢弼拜道,“是平乐刚刚想差了,谢郎君说的极有道理,平乐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谢弼见姬景淳服气,登时面色一舒,泛唇而笑,容色如春水解冻,华灿春山,“县主您太客气了,谢某只求您不觉谢某鲁莽就好!”

谢弼坐在榻上听完姬景淳描述着遇刺始末,开口问道,“县主对那凶徒模样可有什么印象?”

“是两个男子,”姬景淳道,“穿的都是灰衣裳。其中一个大约二十余岁年纪,另外一个年长一些,身材微胖。”

谢弼皱眉,“县主描述的太过寻常了,这两个凶徒可有什么别于常人的特征?”

“事发紧急,当时倒没有特别注意。”姬景淳皱起眉头,苦苦思索,忽的拍掌道,“啊,那位年轻恶徒称旁边的人‘老蔡’,那个中年男子嘴角边有一颗铜钱大的黑痣。”

谢弼闻言精神一震,得了这些线索自己派人在长安寻人便有迹可循了。于是点了点头,起身拱手道,“此事我便着手去查!”

姬景淳目中露出感激之色,朝着谢弼道了一礼,“谢郎将此番之恩,平乐心中定谨记!”

阿顾在一旁瞧着,唇角露出舒心笑意,想着自己今日促成了一件善事,心中高兴!

神熙二年末的一个肃杀冬日,一辆翠盖蒲轮的马车从官道上驶向长安城,一路行了很长的路,尚带着风尘仆仆的霜色。

经过灞桥的时候,御者在灞水旁停了下来,做入城前的最后一次休整。

车中翠绿色的帷帘微微动荡,车中人伸手揭开,露出一张妩媚美艳的容颜。那置于帷帘上的手,比高岭上的积雪还要洁白。

“娘子,”丫鬟的声音清脆,“咱们从太原到长安,一路走了大半个月,如今总算要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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