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起来吧!”阿顾忙笑道,“今儿姐姐家去了,转眼就要出嫁,你出门子的时候,我怕是去不了了,如今便先把贺礼给你吧!”转头瞧了碧桐一眼,碧桐便捧出了一个玄漆雕花匣子。
金莺接过匣子,恭恭谨谨拜道,“奴婢多谢小娘子!”
阿顾睇望着金莺神色,荔枝眸微微一眨,笑道,“你不打开看看么?”
金莺见阿顾微妙神色,眸中闪过一丝费解之色,轻轻打开手中匣子,见匣中置着二十两银子,银光闪闪的锭子上置着一份文书。金莺瞧着文书上盖着的京兆府印鉴,一双眸子陡然睁大,忙展开文书,见其上写着的自己家中姓名程大妞,“……此后系良民,生死祸福与主家无干系。”竟是自己的放良文书。嘴唇猛烈哆嗦。
她心中耿耿的便是自己的奴婢身份。奴婢属贱籍,日后便是子女也都世代为奴婢,无法超脱。没有想到顾娘子竟体念自己心意,为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匣子中的银钱嫁妆还在其处,这份放良文书于自己却是自己渴望无限的东西。如今惊喜不已,伏拜在地上,深深拜道,“娘子,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此生无以为报,此去无期,日后便在家中日日为娘子祈祷,祈祷娘子一辈子和顺安康!”
阿顾也动了感情,道,“姐姐不必如此,这些年你对我尽心照料,我心中感念,能够成全你的,自会成全。盼着姐姐日后过的顺遂!”
金莺再次诚心诚意的谢恩,方抱着匣子出了屋门。春苑一众丫头早就在外头等候,见了金莺出门,连忙迎上去,“金莺姐姐,你今日就要走啊!”
金莺眸中微含泪花,面上已经浮现出微笑,“是啊。”环视这些在春苑中一处成长的姐妹,心中不舍,嫣嫣笑道,“我家中便在长安房西头第三棵槐树下,姐妹们日后想念可以过去看望我。三日后便是我成亲的日子,若是当日有闲,便到家中喝一杯喜酒吧。”
众丫头都含泪应了。绣春笑道,“我们一定去。”
圆秀奉公主的命前来,从大门进了春苑,见着丫鬟离情依依的情景,眼光微微一闪,扬声唤道,“金莺。”
“公主体念你这些年来照顾小娘子有功,也赏下二十贯钱作你的嫁妆。你收下赏赐便出府去了,不必去向公主谢恩了!”
金莺在阿顾身边伺候三年,得了四十贯赏嫁妆钱。在长安,这四十贯银钱足够普通平民家庭花销十年。金莺带着它们出嫁,可以预见一辈子宽绰福气。心中感激不已,跪在院中,朝着端静居的方向叩了三个头,诚心诚意道,“奴婢谢过公主恩典!”
太阳坠在西山之上,如同一颗鲜红的鸡子,公主府中浮动着漠漠暮色。阿顾沉寂在漠漠的暮色风景中,忽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回过头来,看见公主柔和的脸庞。
“阿娘。”阿顾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娘和留儿分离半载,少看了那么多眼,如今想着日日在你身边,将你多看几眼补回来。怎么?”公主调笑道,“难道为娘的想念女儿,过来看看都不成?”
“怎么会?”阿顾咯咯笑,充满依恋,“女儿也想念阿娘呢!”
天际最后一丝光亮被暮色侵吞。公主府彻底陷入夜晚。公主看着阿顾略显寂寥的神情,问道,“留儿,你可是舍不得金莺么?”
“没有的事。”阿顾忙开口道,“金莺姐姐的梦想是归家,她日后能过的美满,是件挺好的事情。”顿了片刻,沉声道,“我只是突然有些伤感,觉得人世间离合无定数,纵然关系多么亲密,到了一定时候,终究是要散开的!”
“傻孩子,”公主忍不住发谑,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人在一起是要修缘分的。阿娘和你分离七年,幸得阿娘在佛前诚心祈求,方能与你母女团圆。你和金莺前世缘分不够,所以只修得这世两年一处时光。可是这世上终究也有人是能伴你长长久久的,就比如……”望着女儿一笑,“前些日子,阿娘认识了韦夫人。与韦夫人相谈甚欢。”
“韦夫人,”阿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疑道,“哪个韦夫人——?”“呀”,忽然惊呼一声,反应过来,脸上不由涨的通红。
公主说的韦夫人,便是谢弼的母亲韦氏。
谢弼乃是独子。自谢弼之父太子右卫率谢丰宾在西河之战中战死后,韦氏一人独自抚养独子谢弼,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谢弼对这位守寡持家的母亲敬重异常。
“阿娘,”阿顾面红过耳,又是羞赧又是带着一丝隐秘的欢喜,吃吃问道,“你怎么会……?”
“阿娘怎么了?”公主含笑望着女儿,伸手理顺阿顾风吹散乱的发鬓,“留儿,这些日子你虽不肯说出口,但但凡是谢郎将出现的地方,你的目光便总是追着那谢弼。你当阿娘瞧不出来么?你是阿娘唯一的女儿,阿娘只盼着将这世上一切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挺直腰肢,目光坚定,“那谢弼既是你喜欢的,阿娘自然要为你争一争!”
阿顾望着公主柔和的神情,心中一恸,阿娘对自己的一片疼爱之情,自己一直是知道的。可是阿娘总是会无私的为自己考虑,总是不是的让自己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疼爱自己。“阿娘。”她猛的投入公主怀中,“你……不必如此。”公主虽然性情柔和,骨子里却是个骄傲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与顾鸣决裂之后永不回头。阿顾想着,公主与韦氏相交,若要成全自己的心愿,多半要折损骄傲性情,低头讨好,不由心中疼楚不已,“你是我的阿娘,是我最重要的人。若是要阿娘为我的事情受委屈,我宁愿,一辈子不要和谢弼在一处。”
“傻孩子,”公主目光抚慰着女儿,柔和微笑,“我怎么会委屈呢?阿娘只要心中想着你,便平安欢喜。更何况,”她顿了顿,瞧了瞧女儿,目光温柔嫣然,“阿娘的留儿生的这么美,是人都会喜欢你的。韦夫人自也是喜欢你的!”
阿顾在公主怀中抬头,一双荔枝眸水蒙蒙的,闪耀着希冀之光,“真的么?”
公主伸手刮了刮阿顾的鼻子,“当然是真的!”语音重重强调。
阿顾心中喜悦,重新靠在母亲怀中,“阿娘!”嘴角翘的高高的!
秋日高远,姬景淳策马在乐游原上奔驰,乐游原的草像金黄的缎子一样铺展在自己身下。长安城繁华热闹,集市天南地北,百姓安居乐业,她日日处身期间,却总是觉得有些憋气,只有这片广阔的草场方能让她浑身松快一些,犹如一只鸟儿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肆意的呼吸。
姬景淳奔驰良久,方勒缰绳停住坐骑。伸出袖子拭了拭额头渗滴的汗滴,仰颈啜饮黄铜奔马水壶中的凉水。
一只大雁在天空中飞过,昂颈高呼,发出一声“哟咿”声鸣。
少女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一支,搭在桐木弓弦之上,拉满弓弦,白羽箭向着天空中的大雁急射而去。
于此同时,乐游原的另一处,也有一支箭支如流星般迅疾的射出,带着呜呜的力道,向着天中大雁飞奔而去。
孤雁一声哀鸣,从半空中猛的坠落,划出一道哀鸣的弧线,远远的落在前方沼池畔。
第140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诉心)
一轮太阳坠在西山之上,如同一颗鲜红的鸡子,公主府中浮动着漠漠暮色。阿顾坐在春苑窗前,沉寂在漠漠的暮色风景中,只觉心境萧瑟,忽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笼罩着自己,在来人怀抱中回过头来,看见公主柔和的脸庞。
“阿娘。”阿顾诧异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留儿你去了东都大半年,阿娘和留儿分离了那么多日子,想看一眼都看不到。如今你终于回来了,阿娘将你多看几眼补回来。怎么?”公主望着女儿调笑道,“难道为娘的想念女儿,过来看看都不成?”
“怎么会?”阿顾咯咯而笑,投在公主怀中,声音充满依恋,“女儿也想念阿娘呢!”
天际最后一丝光亮被暮色侵吞。公主府彻底陷入夜晚。公主看着阿顾略显寂寥的神情,问道,“留儿,你瞧着不大开心,可是……舍不得金莺么?”
“没有的事!”阿顾忙开口道,“金莺姐姐的梦想是归家,她日后能过的美满,是件挺好的事情。”顿了片刻,方沉声道,“我只是突然有些伤感,觉得人世间离合无定数,纵然曾经彼此关系多么亲密,到了一定时候,终究是要散开的!”
“傻孩子,”公主听闻此语,忍不住发谑,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人在一起是要修缘分的。就如同阿娘和你分离七年,当初痛断肝肠,幸得阿娘在佛前诚心祈求,方能与你母女团圆。你和金莺前世缘分不够,所以只修得这世两年一处时光。可是这世上终究也有人是能伴你长长久久的,就比如……”她顿了顿,望着女儿略带暧昧意味一笑,“前些日子阿娘认识了韦夫人,与韦夫人相谈甚欢。韦夫人说,她挺喜欢你的,想什么时候邀请你出去看一看。”
“韦夫人,”阿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疑道,“哪个韦夫人——?”“呀”,忽然惊呼一声,反应过来,一张脸蛋不由涨的通红。
公主说的韦夫人,便是谢弼的母亲韦氏。
自谢弼亡父太子右兜卫谢丰宾战死后,韦氏紧闭门户,守寡持家,独自一人将儿子谢弼带大。谢弼对这位寡母尊重异常。
“阿娘,”阿顾面红过耳,又是羞赧又是带着一丝隐秘的欢喜,吃吃问道,“你怎么会……?”
“阿娘怎么了?”公主含笑望着女儿,伸手理顺阿顾风吹散乱的发鬓,“留儿,这些日子你虽不肯说出口,但但凡是谢郎将出现的地方,你的目光便总是追着那谢弼。你当阿娘瞧不出来么?你是阿娘唯一的女儿,阿娘只盼着将这世上一切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挺直腰肢,目光坚定,“那谢弼既是你喜欢的,阿娘自然要为你争一争!”
阿顾望着公主柔和的神情,心中一恸。阿娘对自己的一片疼爱之情,自己一直是知道的。可是阿娘总是会无私的为自己考虑,不时的让自己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疼爱自己。“阿娘。”她猛的投入公主怀中,“你……不必如此。”公主虽然性情柔和,骨子里却是个骄傲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与顾鸣决裂之后永不回头。阿顾想着,公主与韦氏相交,若要成全自己的心愿,多半要折损骄傲性情,低头讨好,不由心中疼楚不已,“你是我的阿娘,是我最重要的人。若是要阿娘为我的事情受委屈,我宁愿,一辈子不要和谢弼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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