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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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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登时噎住,再也说不出一分话来。

姬泽瞧着这般,唇边逸出一丝冷笑,“阿顾,这个贱婢,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阿顾怔了怔,她初听闻瑟瑟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的时候,心中气怒不已。但这时候要问她究竟怎么惩罚,竟生出一丝迟疑起来。瞧了姬泽一眼,试探着道,“瑟瑟坏了心性,是不能留了。不若打二十板子,着人发卖出去罢了?”

姬泽冷笑一声,出语刻薄道,“你就只会让人打板子么?还是你觉得,朕的声名只值二十板子”

阿顾被生生噎住,只觉心头憋屈,说不出话来。

姬泽伸手点了点手指,“算了,打板子便打板子吧,将这贱婢一家都拉过来,在外头空地上责杖,让春苑其他丫头都在外头看着。”

梁七变应道,“是。”

瑟瑟被侍卫拖出,发出惊惧尖叫之声。碧桐、纨秋等人奉命待在漱玉堂外,瞧着瑟瑟家人被扯着按在,一张脸蛋贴在瀛池地面石板上,面色惊惶失措,形容狼狈。都惊的变了脸色。千牛卫们执起板子,狠狠的打在瑟瑟家人的背臀之上,发出扑扑的闷声,瑟瑟一家先头还一直尖叫,渐渐的,就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堂外的击打声传到阿顾耳中,阿顾惊的浑身一抖。

她自问不是心软之人,也曾下命责打过春桃、绡儿等人,但此时坐在漱玉堂中,听着外头千牛卫传来的杖责责打声,方觉得男子外朝的杖刑与后宫府宅的杖责根本不是一回事。此前春桃、绡儿受的杖责,与如今外头千牛卫执行的责罚相比,根本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顾娘子,”梁七变上前,垂头问道,“不知那贱婢一家人要打多少合适?”

阿顾身子微微一个抖索,闻言忍不住侧目去看姬泽的脸色,姬泽负手立在原处,面无表情,察觉了阿顾的视线,狠狠瞪了她一眼。

阿顾浑身猛的一颤,听着自己的声音扬声道,“继续打,打到什么时候不用打了,便可以了!”

“是。”梁七变应了。

外头,千牛卫得了命,手中的力道猛的大了起来。只听得几声高低叫声,瑟瑟等人头往旁边一歪,便没有了气息。

梁七变嫌弃的掸了掸衣襟,吩咐道,“拖下去吧。将这地面好好洗洗,别脏了这瀛池满池荷花的风景!”

小黄门恭敬应道,“是。”上前拖走瑟瑟一家人的尸身。

梁七变抬起头,环视着一圈周围面色惨白的赖姑姑及春苑上下丫头等人,冷笑道,“今日这就是不忠之仆的下场,你们瞧清楚了,日后想来就不敢再犯了!”

春苑一众姑姑、丫头如何见过这等肃穆场景,都噤若寒蝉,脸色惨白,闻言都恭敬答道,“奴婢知道了。”

第146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兄妹)

漱玉堂前的血迹已经消散干净,府中上下一干人等都噤了口,对瑟瑟之事绝口不提,犹如府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一样。阿顾心中犹自残存一丝惊惶之意,略一闭上眼睛,仿佛瑟瑟惨白的面色依旧能够面色煞白。

公主瞧着阿顾,心疼不已,搂着阿顾道,“留儿,你别害怕,阿娘在这儿呢!”

“阿娘,”阿顾在公主怀中抬起头来,微笑道,“娘,我没事的。”

秋日的阳光晴朗光耀,阿顾对着窗阑,伸出自己的左手,手掌纤秀雪白,淡青色的血管在耀眼的阳光下透出隐隐痕迹。耳边似乎又响起瑟瑟的哭叫声,仿佛手掌上陡然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灰暗之色,缕缕血迹从指缝中流泻而出。

瑟瑟当日就在漱玉堂前被侍卫生生杖死,随着她一同被杖的,还有她的家人。她的阿娘阿顾也曾见过,是个容貌秀美的中年妇人,在府中大厨房做事,性子温和;瑟瑟的阿爷也是个老实人。

“小娘子,”红玉打着帘子进来,鲜亮的秋风登时从外头涌进内室。“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劝抚道,“瑟瑟算计于圣人,胆大包天,如今得了这么个结果,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您不必为了她挂这个心。”

“我知道这个理!”阿顾道,“只是——毕竟她服侍了我一场,瞧着她年纪轻轻一家赴死,心头终究有几分过不去!”瑟瑟自作自受,自有取死之道。姬泽当日逼着她杖责瑟瑟,也是为了教她狠心决断之意,她心中明了,也感激不已。但瑟瑟一家究竟是因着自己下的命令才被活活打死的。阿顾单纯脆薄的生命里头第一次背负起三条人命,一时间觉得沉重不已,迈不过这个槛。

“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瑟瑟笑盈盈道,“小娘子,若是您多思伤身,不仅公主,便是圣人也会心疼的。”捧起一旁的白玉碗,吹了口气,奉到阿顾面前,“这是纨秋姐姐心熬了新鲜的宁神汤,您喝点儿。”

宁神汤色泽晶亮,阿顾饮了一口,暖融微苦的滋味滑入喉咙,心中腻烦登时消解了不少,“我好多了!”

“那奴婢就放心了。”红玉笑道,问道,“娘子,瑟瑟既然已经不在了,春苑的二等丫鬟就少了一个,您看着由谁补进来好?”

阿顾应承一声,“我对那些个小丫头都不算熟,你看着哪个机灵,就补哪个好了!”

金莺应道,“是”,略一凝想,“我瞧着钿儿倒是个机灵的,就选她好了!”

阿顾想了一下,隐约记得,“是那个脸上长了一粒美人痣的?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就让她进屋子里来吧!”

第二日,钿儿便随着红玉进春苑内室,给阿顾磕头,在室中地衣上叩拜道,“奴婢拜见小娘子,娘子万福。”

阿顾瞧着她乖巧的模样,点了点头,道,“你日后好好在屋子里服侍,听碧桐、红玉几位姐姐的话,也就是了!”

“是。”钿儿恭敬应了,“奴婢既然开始进屋服侍,这钿儿的名字就有些不合适了,还请娘子给赐个名字吧!”

春苑大丫头和二等丫头用的都是双字名,在院中伺候的小丫头名字则是x儿样式。故此钿儿方说了这样的话,阿顾想了想,便道,“便叫做银钿吧!”

银钿脸上闪过欢喜神色,叩头道,“多谢娘子赐名。”

“……这茶羹滋味甘美,朕如今倒是爱饮。”金碧辉煌的太极宫中,甘露殿肃穆安仪,姬泽高坐在殿中御座上,笑吟吟道,“听说太原王氏效古,家中只饮古法茶,不知道王卿可还饮的惯?”

王颐斜坐在殿中榻上,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置在一旁剔红茶几上,恭敬道,“家中长辈如何,微臣并不大了解,微臣这些年在外游历,也曾饮过这等新茶,觉得新茶滋味颇甘。”顿了顿,“听说这新茶烹茶手法乃是顾娘子所创,顾娘子心清性颖,令人钦佩!”

姬泽一笑,眸中露出满意之色,“解忧太过谦虚了,如今不在朝堂之上,论起来咱们还是郎舅之亲呢,还是亲近一些的好!”

“大家,”高无禄面色凝重,从殿外匆匆进来,在姬泽身边禀道,“青华山传来消息,梁王身子有些不大好。”

梁王姬柘乃是皇帝曾叔祖,极受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宠爱,应天朝,女帝摄位,梁王一脉子孙先后亡故。姬柘如今孤身一人,膝下了无子女,独居在长安半日路程开外的青华山外,入道修行。半年前回长安参加了帝后大婚婚典,婚后便又返回了青华山。前些日子犯了旧疾,卧床不起,病势十分凶猛。姬泽对这位宗室长辈敬重非常,闻言立即起身,吩咐道,“令御医长梁昆即刻前往青华山为梁王叔祖诊治。”顿了顿,又道,“太医局下其余几个御医收拾收拾,也赶过去看看。宫中只留冯辙一人就好。一应所需药物皆极速供给,不得怠慢丝毫。”

高无禄应道,“是。”不该怠慢,急急下去亲自督办此事。

姬泽叹了口气,“梁王叔祖年事已高,如今旧疾重犯,怕是病势十分凶了!”

“梁王吉人天相,定会好转无事。”王颐道,“圣人不必过于担心。应天女帝当日对宗室酷烈过甚,如今圣人这般优容,当真是天下之楷模!”

“解忧也不必说好话哄朕!”姬泽瞟了王颐一眼,淡淡笑道,“应天女帝在位八年。称得上雄才伟略,为君之才远胜英宗,便是仁宗皇帝在魄力决断之上也颇有不如,她为君于大周社稷上并无损害。只是对我大周姬氏宗室而言却是屠害甚重。梁王叔祖一脉子孙尽丧,便是叔祖本人,若非流放琼州的七年光景里心思忧愤,为岭南瘴砺之气坏了根基,旧疾缠身,如今又怎会陡然犯病?”

应天女帝在位之时为维护自己的统治,对大周宗室屠戮甚重,宗室对这位女帝颇有忌讳之情,不意姬泽倒是说出这番公道话来。王颐笑容含了一丝尴尬之意,忽又道,“其实岭南之地并非一无是处。臣少年时曾在岭南一地游历,岭南湿热多瘴,山民生活困苦,但其地水土丰厚,山民不懂农事,随意栽种,到了秋日收成也不薄。岭南农田能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若能派遣熟悉农稼之事的官员前往,说不定会有大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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