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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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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颐回过神来,不意妹妹竟调笑到自己头上,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中宫监刘树和走到玛瑙帘外,见着皇后兄妹正在说话,忙要退出去。王合雍瞧见了,忙唤道,“刘阿监请留步,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么?”

刘树和顿了片刻,方打起帘子进殿,对着主座王合雍行礼,“参见皇后殿下。”又向陪坐在一旁的王颐陪了个礼,“王右丞。”

“老奴是来向殿下禀报一件事情:”刘树和道,“魏王府李侧妃谋夺宜春县主的产业百岁春衣肆,玉真公主出头将在衣肆中闹事的一干人打了个半死,囫囵着丢回了魏王府。”

“竟有这等事?”王合雍眉宇中闪过一丝愕然之色,“魏王执掌宗正寺多年,在宗室中素有宽厚公正之名,不意内帘之中竟管束如此无力,竟出了这等事情!”想起当初惜园春宴初见阿顾,不过是个楚楚伶俐的少女,荏弱却透着一丝坚韧之情,不由生出了感慨之情,“当日太皇太后在的时候,顾娘子可谓是千人宠万人爱,连宫中正经公主都退了一射之地,如今时移势迁,竟落得一介侧妃都胆敢欺到头上的境况,当真是……!”

王颐坐在一旁垂下眼眸,忽的发出一声冷笑,“世态炎凉,没的让人看着恶心!”他此番进宫,本有意与妹妹仔细一叙别情,此时听闻此事忽的意兴全消,“皇后殿下慢慢赏景,颐还有些旁的事,先告退了!”起身离行,吐尽胸中一股恶气,大踏步而去。王合雍讶然,急急唤道“阿兄”,王颐却已经是无心应付,走的远了!

王合雍瞧着兄长的耿悠的背影,叹了口气,“朝堂复杂多变,兄长却一直保持着这幅耿直脾气,可如何是好?”

“皇后殿下不必担心,”乳娘韩氏侍候在一旁,含着笑意劝道,“王右丞聪明有才,又有太原王氏百年名门支持和殿下您看着,自然会一辈子仕途通顺,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终老的!”

王合雍微微一笑,“但愿如你所言。”重新取了置在一旁的红宝牡丹扇垂问道,“宜春县主此事后续如何?”

“沈王妃是个手段中正的,”刘树和拱手禀道,“知闻此事后便将李氏幽闭,怕是等待魏王亲自处置。想来事后定会向丹阳公主和宜春县主登门道歉。”

“也是。”王合雍轻打着红宝扇点头道,“那李氏虽张狂妄行,可魏王叔夫妇行事却是有章法,既闹了出来,处事是必要公正的。”沉吟片刻,抬目问道,“可知道圣人什么时候下朝回后宫。”

“殿下,”韩姑姑侍立在一旁,忖度着她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那宜春县主境遇如何,与咱们延嘉殿可没什么干系。您在宫中还没有无事可忧,你可不要多事了!”

王合雍闻言浅浅一笑,“乳娘,你这事想差了!那薛氏不过是嫔妾之流,恃宠生娇乃是正常的事情。本宫却不同,”抬起头来,面色十分傲然,“本宫是大周皇后,母仪天下,负教化天下女子之责,难道竟是自降身份,天天跟薛氏之流行争宠之事不成?宜春县主身份乃是宗室出女,又封有县主之位爵,论起来,此事正正是本宫该过问的事情。”

韩姑姑闻言面色染上一抹愧色,“殿下,是老奴想错了,竟险些误了您的事情。”

王合雍闻言微微一笑,“乳娘您疼我,我是知道的。”乳娘自幼鞠养自己长大,疼她犹如亲生子女,对自己一片真心。她若可以自是愿意重用于她,可也不得不承认乳娘格局太小,脑子也有些糊涂,比起来着实不如徐锦云能干干练。“本宫行事自有分寸,不会差了事去!乳娘日后只掌管本宫日常起居之事便是了。延嘉殿中其余事托付给刘阿监和徐姑姑,”

延嘉殿樱草色帷幕缓缓垂下,鸭黄牡丹宫灯灼灼着暖黄光泽。天色渐晚,延嘉殿外传来几声黄门巴掌拍响通传的声音,圣人进了殿。王合雍伺候着姬泽换了燕居玄色贴银常服,在起居殿坐下,方笑着道,“妾身瞧着圣人今儿挺高兴的,不知是否有何喜事?”

“哦,”姬泽神色十分松缓,闻言高高挑了挑眉,“朕神色有这么明显么?今儿朝上,其实确实出了一件大喜事。”

“既是前朝之事,”王合雍垂眸,善解人意道,“那妾身就不问了。”

“无妨,”姬泽摆了摆手,“此事与梓潼也有些相关。你早晚会知道,也就无甚要紧。”他扬了扬眉,“去年朕遣殿中监姜皎前往岭南开展粮食试植之事。姜皎如今回奏,说是初见成效。他费了一年功夫,如今几个试点州地稻谷已是丰收,因着摸索试行经验不足的缘故,还有些折扣,想来日后推广后粮产还会提高。岭南植粮之事乃是梓潼胞兄王颐上书之故,如今见了成效。王颐当记一大功。”

王合雍闻言喜上眉梢,“兄长忠心体国,能够为圣人略尽绵力,便是他的福分。妾身替他谢过圣人恩典。”顿了片刻,瞧着姬泽的神色,小心开口道,“圣人如今心情好,按说妾身不该扰了你的心情的。只是妾身今儿知晓了一件事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与您说一说。”

“哦?”姬泽闻言收敛了愉悦神色,“既如此,梓潼请言。”

“丹阳姑姑如今抱病,妾身想着阿顾一个小娘子年纪尚幼,随母亲独自居在公主府中,难以支撑,不免多了一些怜惜。前些日子,魏王府上李侧妃瞧中了宜春手上的一间衣肆,竟是起了谋夺心思。今儿更是直接上门讹诈,若非玉真姑姑正巧经过,怕是整个衣肆都给人砸掉了!”

姬泽闻言面上一阵冰寒,心思电转,已经是明白过来:太皇太后过世之后,自己这些日子忙于国事,没有空闲心力关注姑姑和阿顾身上,再加上六皇姑闭门守孝,很少进宫。落在世人眼中,不免觉得六皇姑和阿顾失了宠,竟都生了胆子,欺负到阿顾头上。握着琉璃盏冷笑道,“魏王治家不严,竟纵容的这等恶妇,想来是自觉年纪大了,当不起宗正卿之责了?”

王合雍闻言微微一惊,觉得姬泽这话说的太重,忙柔声盘桓,“恶仆嚣张,金吾卫巡防一时也来不及赶去。玉真姑姑当场处置了恶仆,令人将之扔回了魏王府。魏王叔与沈王妃行事素来公允,虽然一时蒙蔽,但知情之后定会给宜春一个交待。”

姬泽唇角微微一翘,瞧着王合雍,“梓潼乃是中宫皇后,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王合雍觑着着他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心中微惴,思虑片刻开口道,“我对六姑母一直心怀敬意,和阿顾也是知交。论起来,阿顾是丹阳姑母的女儿,陛下钦封的县主,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不仅我心中难过,也是皇家尊严被人藐视,绝不容轻忽。我忖度着李氏当重重惩治。阿顾此次受了这般委屈,由我出面厚赐阿顾,也算是让那群觊觎百岁春的人知道,阿顾在皇家心中是有分量的。圣人觉得妾此虑是否可以?”

姬泽面上神色缓和下来,“太皇太后夸赞梓潼端庄大度,处事具大家风范,如今瞧着果然如此!”

延嘉殿中鸭黄牡丹宫灯温热,王合雍晕生双靥,含情脉脉道,“圣人日理万机,妾身也没有什么好能为的,若能掌管好后宫,为您解了后顾之忧,也就满意了!”

姬泽唇角微微翘起,在延嘉殿歇下。第二日从延嘉殿起身,径直去了甘露殿,传唤行人司主事少监马燮。”

内侍少监马燮奉召匆匆入宫,望了一眼姬泽悲喜不辨的神情,低下头去,“老奴见过大家。”

姬泽声音冷淡,“延平王叔总览大局,渐渐已经不大管事。行人司如今基本上在你的掌管之中,百岁春之事,行人司应当早知端倪,这些日子为何从未报于朕知?”

马燮闻言微微惊惧。行人司掌管天下消息之事,百岁春受人觊觎之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觉得此不过是闺阁小事,不值得圣人费心,便没有禀报上去让姬泽知晓。此时心中如惊涛骇浪,低下头去,“大家这些日子如今忙着朝局角力,疲累的紧。百岁春此事囿于闺阁内闱,奴婢以为是小事,便没有报上来扰大家的心思。”

“砰”的一声,一块水晶镇纸砸在马燮的额角,姬泽猛的起身,声音暴怒,“朕的事体大小,什么时候竟由着你一个奴婢做主了?”

这话说的极重,马燮肝胆俱裂,鲜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汩汩流下,却不敢擦拭,展袖伏叩于地衣之上,不敢抬头。待到从甘露殿退出,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一名黄衣小宦官搀扶着他回到寝房之中,点燃灯火,瞧见马燮额头的伤处,不由心头一酸,落下泪来,“您日日操劳,如今不够犯了一丁点错,就受如此重罚,实在是太不该了!”

马燮板面厉声喝道,“不得妄言。”

小宦官登时噤口,马燮低头望着小宦官秀美的容颜,心生怜惜,叹道,“小昭,师傅年纪大了,只怕行人司的担子挑不了太久了。若是我退下了,我希望接这个担子的是你!”

他语重心长叮嘱,“行人司存在的意义便是大家手中的一把利刃,大家需要有用的消息,但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不可能所有消息都送到他面前的。我的职责便是替他坐镇此司,接收所有的消息,并从中筛选,选出大家需要的送到他手中。今次师傅错估了宜春县主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办错了事情,就是大错!”

蔡小昭目露感激之色,在马燮面前跪了下来,真心诚意道,“徒儿谢师傅教诲。”

“小昭,”马燮按着蔡小昭单薄的肩膀,沉声道,“小昭,师傅的本事这些年已经倾囊教授给你了,纵然师傅有此心,可是也不能保证定能将你推上去,你日后也要自己努力。师傅犯过的错,你要引以为鉴啊!”

蔡小昭应声承诺,“是,师傅,小昭明白,待会在圣人面前会好好表现的!”

……

少顷,甘露殿中圣人下了旨意下来,斥魏王妃沈氏治家不严,罢俸三月;原侧妃李氏素性狂悖,嚣言恶形,不应为内眷表率,着斥往长安郊外青云观出家,祈福修道。

随着这道旨意一道送出宫,是累累的赏赐,红宝石、绿松石、剔红摆件、华丽的龙油、缭绫布匹……盘盘件件瞧着奢华无匹,尽数往丹阳公主府而去。

第170章 二四:非是我淹留(之恶念)

王合雍坐在延嘉殿的秋香花梨榻上,听着外朝甘露殿传出来的旨意与源源不断的对丹阳公主府的厚赏,不由面上闪过一丝讶色。

“还好皇后哦殿下心中清明,”韩氏听着也生出了几分后怕,“若是听了老奴的撇开这事,回头圣人从旁人那儿得知了,怕是如今连殿下您都要吃一场挂落了!”

“我也是怜惜阿顾那个丫头,”王合雍唇边泛出了一丝苦笑,“想着她父系不得力,丹阳姑母又是个性子和软的。便稍稍帮衬一把。”面色微微凛然,“却没成想,圣人竟是这般看重丹阳姑母与阿顾表妹。”微微颔首,声音沉肃,“如今瞧着,阿顾这个表妹在圣人心中实看重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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