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头找四根长的毛竹,支在这土窠子的四角,中间扎起来,”贾放一面说一面比划,“四面罩上棉布也好、草席也好,编起的稻草也好,就是一个帐篷……就是一个小屋子了。”
古人也是有对安全与隐私的要求,这个他绝对能理解。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贾放也不知道这些流民们能不能找到他提到的几样材料。
但既然对方提都提出来了,贾放也乐得指点指点,向他们提示了一下“人字形”帐篷的大致形态。至于能不能造出来,造出来之后又适不适合这里,他暂时也顾不上了。
贾放带着赵成,沿着流民营的边缘,向中心地带行进。
这流民营中打了深水井,每两千人左右共有一口深水井。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此排队等着打水,但是打水的人大多是妇孺老弱,很显然,有些力气的青壮都去参加劳动,以换取粮食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流民营秩序尚可,流民们情绪稳定,看起来并没有想要继续逃难的样子。
但贾放也能想象这座流民营所面对的巨大压力。如果这里聚集了十万流民,那么早先德安县城里安排的两千石粮食,大概也就是眼前这些人一两天的口粮。没有粮,十万流民,眼看就是乱局。
这压力也太大了。
贾放原本还想着桃源村有十万石粮食,他手里有粮,心中不慌,遇上这种大旱之年,可以把粮食拿出来用在刀刃上——可万一他那十万石稻米全都献出来也只是杯水车薪怎么办?
行不多远,贾放看见了父亲贾代善的身影。他纵马快步赶上前,翻身下马,拜见父亲。
贾代善此刻站在还未搭成的一座棚子跟前。今日日头烈,风又大,他一张被晒得黝黑的脸庞又被吹得红彤彤的。
贾代善身边还摆了一张木桌,一个留着花白山羊胡、大夫模样的人正坐在桌边,给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诊脉,时不时让那妇人张开嘴,看看舌苔。
除此之外,还有流民在这张木桌跟前排起了长队,在等待大夫问诊。
贾代善一见了贾放,便指着眼前向儿子一一讲解:“这是德安县里的大夫,被德安县令请出山,为流民诊病。药物都在县城里备着,你说的生石灰也已经备下了……”
“还有,按你心中说的,这流民营各处都设了茅厕,每天有人打扫。如果有人胆敢随地便溺是要罚钱罚工的……”
“每日饭前净手乃是必须,不净手者不得食……”
“营中设了大灶,为流民们准备食物。流民们自己也有挖土灶,但大多是为了夜间取暖……”
“流民里的青壮现在都在为了每天赈济的粮食拼命干活。为父想着,等这一带的流民营都建起来,或许就可以带着这群青壮前往黄河边,把去岁今春没完成的河工都做了。”
贾代善说得很有把握,应当是已将德安县一带的情况完全掌控在手中:“这十万流民被安置在德安县外,只要能撑过五月,咱们就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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