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东路的流民,如果这时听到消息,全部跑去西路,西路的流民营恐怕也会受到严重的冲击。
他带领着随从们继续向京师靠近,很快发现:地方官是否作为,对流民是否能得到救助也有巨大的影响。
贾放一路上路过三座县城,规模都与德安县相当。但是每一座县城都封锁了城门,不许流民进入。流民们无奈,只能继续南下,越来越靠近京师。
难道……坐镇京师监国的太子竟然会忽视流民这一潜在的不安定因素,竟然不想法子将这些受灾的人挡在京畿之外?
为什么不让人学四皇子的样子,在东面再建一个流民营呢?
再行十几里,贾放便发现,太子并没有忽视流民们向京师聚集的脚步。在入京的要道上,多出了由官军设置的重重关卡,检查身份路引。如不是在京中居住,或者有营生的,一概不许入内。
这一下,在这关卡外积压了大部分流民。饥饿的人们聚集在京师之外,面对关卡与官军他们无力对抗,但是却自发地在原地留了下来,既不离去,也没法儿进城。
眼前就是那座象征国之心脏的黑色城池,但是这座城对于流民而言,不知是能给他们带来终将获救的希望,还是会将他们推向更加悲惨的深渊。
*
京里最大的粮行“余庆行”里,伙计们早起赶着下门板,大开店门做生意。
新一天的阳光从刚刚打开的大门外照进来,扬起的细小灰尘被扬起,在晨光中自由地飞舞。
余庆行的邵掌柜背着手,眯着眼,沐浴在这温暖的晨光里,心里却有点儿麻木——话说,他做这一行已经多少年了?……四十五年,还是四十六年?
几乎每天早上,他都会准时站在这里,迎接粮行的第一位主顾。经过多年风雨,这个习惯从未改变。
“师父,师父,今儿个的水牌还是照旧吗?”有小伙计来问邵掌柜今日的粮价。
邵掌柜有个雅号,叫做“百谷尝”,是说他只要抓一把粮食,看一眼,闻一闻,尝一口,就能知道这把粮食的品种、产地、成色,从而精准把握这整批粮食的价值。他从业这么多年了,可还从没有出过岔子。
店里上上下下的伙计,都管邵掌柜叫“师父”,个个都将老掌柜敬若神明。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不止京中,全国各大粮行,从掌柜一直到下头的伙计,大多是他老邵的徒子徒孙。
如今在京里,粮行水牌上的粮价牵动着每一个人心,而余庆行作为行业领袖,早间挂出去的水牌对于全京城的粮行,甚至全京城的人心,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邵掌柜的眼神却似乎在继续追逐晨曦中那些细小的灰尘,对伙计的问话充耳不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冒出一句:“照旧!”
伙计们“唉”了一声,昨日用水粉写在木板上的粮价也不用改,直接这么挂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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