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问起那孩子,何方人士,如何来的京城。一问才知道,这孩子也是北方人,家里遭了旱灾,一家四口人,丢下家里的田地,一路逃荒南下。在路上先是没了爹,后来男孩的妹妹也没了,只剩娘儿两个,一路来到京城东面。
原本他们这样的流民是进不了城的,但是这孩子的娘以前曾在河北道上某个官员府上做针线嫂,后来这官员升迁进了京。妇人在入京的关卡处报了那官员的姓氏和官职,谎称是他家的远方亲戚,侥幸被放了进城。
他们原以为进了城日子能过得好些,毕竟城里有粮,城外没有粮。可谁想得到,城里有粮是有粮,但是粮价高得离谱,连城里的平头老百姓吃不起,更别说他们这些逃荒来的外乡人。
母子两个身上又没有钱,只能沿街乞讨,讨着讨着那妇人身体越来越弱,那孩子便想出了“卖身葬母”的法子,想要骗好心人一点儿银钱,却没想到,母亲却差一点真的丢了性命。
男孩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贾放温言宽慰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世上也有人愿意帮你。只不要再行那狡狯欺诈之事了。”
男孩伏在地上,郑重朝贾放磕了两个头,表示他记住了。
贾放想了想,又仔细问那孩子:“你是真的看过问过,城里每一家粮行,都是那样高的粮价吗?”
那孩子忙不迭地点头,说:“若是有哪一家比别家粮价便宜,那门槛岂不是要被踏破了?”
贾放与林海两人对视一眼,心知确实是这个理儿。
“官仓倒是平价放粮,小人夜里去过一次,还没排进那队伍里就被人踢出来了,根本不是我等去买粮的地界儿。”
“他们说……他们都说,今次的大旱与蝗灾都是因为,”男孩吞了一口口水,犹豫了片刻,而后才说,“是因为试试沙地,德正不修,上天降罪,才会有这样的祸事。两位爷,什么叫试试沙地呀”
还没等贾放与林海反应过来,那茶寮老板先发怒了,快步走过来,朝地上啐了一口,对那男孩说:“这种混账话别搁在我这儿说,牵连到我这铺子看我不撕烂你的皮!”
贾放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与林海对视一眼。
那男孩说的,哪里是什么“试试沙地”,分明是“弑师杀弟”,再加上“德政不修”的四字考语——这比太学的士子们说什么“天人感应”还要过分,这等市井之间的流言蜚语,竟明明白白地指向龙椅上的那一位。
也不晓得这男孩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等“混账话”,但是这么点的孩子能将这佶屈聱牙的言语牢牢记住,证明市井之间这种议论不在少数。
眼看着茶寮老板一脸凶相,要把这孩子赶出去,贾放连忙说:“这种闲话都是无稽之谈,你千万别记住,一个字也别记住,想也不要想,更加不能对别人提起。”
男孩乖觉,赶紧点头。茶寮老板似乎这才舒出半口气,骂骂咧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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