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放便坐了回去。水宪三两下扫完了这纸笺上的内容,心中有数,马上把这纸笺交给了漆老,那边已经在点蜡融漆,不多时,便将火漆重新封上,并且用一把铜镊子在火漆上轻轻地印出形状。在贾放看来,这重新封起的纸笺,与早先盛在匣子里的那一枚,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任何差别。
“子衡,你为什么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到我?”贾放嘀咕着问了一句。
水宪没说话,沉思着什么,过了半晌,才抬头望着贾放:“我一会儿让人把你带出去,出门就送你上车,会把你送到百工坊。你从百工坊慢慢回荣国府,切莫让旁人知道你今天在我这儿逗留了这么久。”
“离开之后你也将此事忘掉,至少千万莫在令兄面前露出听说此事的模样。”水宪一项一项地向贾放交代清楚,“其余的就都交给我!”
两人旋即分别,贾放在早先那名将他迎进晚晴楼的伙计的带领下,再次穿过那狭窄黑暗的通道,待到地方,伙计便请他坐下。
贾放刚坐下,便觉得身体一动,紧接着马蹄声声响起,贾放这才察觉,竟然已经置身于马车中,直接离开了晚晴楼。
那名伙计也在车中,这时伸手,稍稍将车窗上遮着的帘子撩开了一点。这时天已全黑,道路两旁屋宇中透出的光线照在大车内。
贾放便顺着车帘挑起的那一条缝隙,往晚晴楼上看去。他看不见满楼的灯火,眼中只看见了一个飘逸出尘的人影,此刻正立在楼上,目送他这车驾缓缓离开。
*
几天之后便是贾政下场的正日子。这天天还未亮,贾代化贾代善、贾赦贾放贾敏,就全都聚在荣府门前,一起送贾政前往科场。反倒是史夫人那边是送出话来,说是起晚了,就不出来相送了。
但贾放猜史夫人是怕送贾政赶考时伤感,故意躲在荣禧堂里。
后来史夫人微红的双眼与微肿的眼圈,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
话说这会试共分三场,每三天举行一场,考生们每场要在号舍里待两天。
第一场,贾政头天是精神抖擞地去了,第二天像一棵霜打的茄子一样回来,回来便直接往贾代善和史夫人面前一跪,说是今科没希望了,求双亲容他三年之后再战。
贾代善听贾政复述了考题,当即皱眉道:“这么冷僻?”
贾政便登时露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贾代善问起,贾政却说,考前曾经翻开书本,都已经看到了一句在考试中被考到的经义,却没能往下看。
贾政说这话的时候贾放也在场,忍不住在心中暗笑,心想连贾代善都说冷僻的经义,又岂是贾政随手翻翻能看到的?
贾政这摆明了是在后悔:曾经有人把泄题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没有珍惜。
但既然贾政选择了诚实,这就是贾政必须承受的,诚实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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