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又不是那柳,你怎知它的想法。”千雪觉得有些好笑,但顿了片刻后明白了她话里的话,微微扬眉,“若说是从人的角度来看,它怎么可能轻易地忘本呢?总有机缘让它明白哪一个我是真是假的。”
叶莲灯转过来,双手摊开在桥沿上,好整以暇地道:“哦?那现在你我二人谁是谁的机缘?”
千雪直视她的眸光,眼底一片冷静,“叶姑娘,你说这种话可真容易让人误会。”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意思。”叶莲灯和他拉开一点距离,跃上桥沿坐下,看着千雪身后河流上的粼粼波光缓缓启唇,“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对我的身份应该是一清二楚,包括我所知道的,以及我所不知道的。譬如,你应该记得澜炽这么一号人物吧。”
千雪静静听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叶莲灯心下一沉,心想看来千雪是认识澜炽的,并且他和所有人一样把自己认成了澜炽。
“你知道慕容涵秋和我相识,所以你是算准了我会来,然后想要借由我找到她。”
千雪月光下的笑容温和明净,“嗯,然后呢?”
“慕容家的家业是在你的手里重新发扬光大,你的势力或许绝不仅仅只有药庄那么简单,那个小庄上回生草是何其罕见的药材,你作为医药世家子弟如此巧合地出现在那个地方,不觉得这个巧合实在过于巧合了吗?换句话说,你确实一直在追逐自己的姐姐,为了找到她,整个小庄的人都是你的眼线,千雪,你真是用心良苦。”
千雪低低笑了,“你仅仅想说这些?没有这么简单吧,你就没有想问的?”
叶莲灯垂下桥沿的双腿停止了晃动,“千雪,你告诉我,澜炽和慕容涵秋到底有和渊源?”
“你觉得呢?”
“夙敌。”
“错了,是朋友,”一片枯叶落在千雪手中,千雪轻轻扬手将它扔进了河中,“澜炽曾经对她有恩,曾救过她的命。”
“那我再问你,我,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千雪凝视着她,缓缓道:“这嘛,你们并没有没有任何关系。”
“呵,想来也是。”叶莲灯沉默了片刻,而后跳下了桥沿,潇洒地折了一只柳条而去,深秋的柳条枝叶已日渐枯萎,枯叶凋零,徐徐跌落在叶莲灯踏过的足迹上,“走吧,晚了,该回咯。”
可是千雪却在她走了几步之后,轻声唤住她。
“等等。”
“嗯?”叶莲灯疑问。
“叶姐姐,眼前景象不过镜花水月,你真得以为你什么都看清了吗?我若说——澜炽是你的心局,你又该当如何?你自以为折柳而去,殊不知自己才是那手中折柳。”
“什么意思?”叶莲灯蹙眉,心头久久压抑的疑虑悉数涌上心头。
千雪仰头看那一轮圆月,眸中流光熠熠。
“关于澜炽的事情,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
叶莲灯回来时,邢墨的房间仍亮着灯。
火光温暖,明如白昼。
然而她推开门,房内却没有人。
她急忙出去寻找,华灯的琴囊放在桌上琴却不见了,她断定他人在不远处。
大概是弹琴去了,只是为何不在屋内弹呢?
从这么多日的了解来看,他虽是时常用琴作为武器,但并非不能控制琴声的效果,他若不想伤人,即便在屋内弹琴由旁人看来也就如同平常雅趣而已。
叶莲灯很快便找到了邢墨。
听着一声琤琤的低哑韵律,终于在某处房顶上寻到了他。
他一身白衣,盘腿坐在月光下,旁边一颗高大的树木遮住了他大半身躯,不仔细瞧是不容易发现的。
他在弹琴。
叶莲灯发现了异常,低哑的琴声一直从未间断,但入耳的每一声都不像是被弹奏出来的,倒像是琴弦被什么东西摩擦着发出了声响。
她装作什么也没察觉,若无其事地一边飞身上了房顶,一边轻轻问:“墨墨,你怎么在上面?”
邢墨的背影极细微地一晃,他立刻开口,声音听来有些虚弱:“别过来。”
这更加激起了叶莲灯的好奇心,她立即凑近。
然后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邢墨将华灯置于膝上,正好将整张琴暴露在月光下。每一根琴弦上全都是淋淋的鲜血,而鲜血的来源则是邢墨的摘了手套的手指。
叶莲灯忽然想起她和邢墨在昭晏皇宫内初见的那一夜,自己不小心碰到了琴弦,指腹当即被割开了一条口子。
那张琴当时给她的感觉就是在吸食她的血。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你在干什么!”
叶莲灯连忙抓起邢墨的手,只见每一根手指上面都布满了深深的伤痕,他的指节上没有一处肌肤是完整的。
触目惊心!
然而邢墨任由她抓着左手,右手仍然用指腹在琴弦上一根一根地缓缓划过,指腹游走过的琴弦在月光的映照下色泽变得无比鲜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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