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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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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运突然冷冷一笑,道:“他明知道那延寿果是我送给几位举人延寿的,明知道王先生是我老师,明知道王先生等五人救了我的命,还敢去你家?”

王师母道:“初一那天他还客客气气的,可今日特别霸道,虽然没提你,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看准了你出事才敢去我们家。我来这里也不是求你帮什么大忙,要不您发话把一枚延寿果给我们家老王,我们卖给管家。要是您能跟京城的人搭上话,我们也不求别的,书不读了,黄家闺女我们高攀不起,只求别害了正英。师母也不认识什么大官,所以只能求到你这儿了。师母也知道你情况不好,若你真有难处,绝不强求。”

王师母一开始还有些刻意,但说到自己儿子悲从中来,眼泪不停流淌。

方运思索片刻,道:“管长俞给你留了住所地址了吧?”

“初一那天就留了,说有消息让我们去找他。”

“嗯,那你现在就去找他,就说我方运说了,那延寿果是我给他们五人的,谁也不能抢!你告诉他,若今夜他不离开大源府,我明日叫人打断他的腿,教他知道什么地方能走,什么地方不能迈步!”

王师母一听,一边擦泪水一边摇头道:“我只求饶过我们家正英,不能让您得罪人。我这就走,您千万别跟我们家老爷说,他要是知道我来求你,会打死我的。”说着转身就走。

方运道:“师母且慢,我要教训管长俞,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我自己,那延寿果是我送人的!此时我虽然落难,但也不能任人宰割!王师母若怕,把那人地址告诉我,我找人让他滚!”

王师母有些惊讶地看着方运,没想到自家丈夫常说的那个彬彬有礼的小书生竟然还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王师母一抹眼泪,道:“既然您愿意帮这个忙,那我这个当师母的也不能怕!我这就去找他,无论成不成,我都不能再麻烦您。”

方运送走王师母,在院中站了许久,冷哼一声,没想到自己一出事,什么牛鬼蛇神都蹦了出来,若自己没有出事,给那管长俞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二次去王家。

方运正要往书房走,突然收到蔡禾的一封传书。

“你那堂兄方礼真出息!得知我跟你割袍断义后,竟然带着他儿子方仲永跑到我府上,献了一篇算是檄文的文章,名为《忆叔父方运》,通篇都是讲你的坏话,把你小时候说的无比坏,最后说三岁看老如何,说今日之苦果皆是你咎由自取。方仲永那孩子算是被折腾完了,目光没了以前的灵性。”

方运看后付之一笑,自己之前就觉得方礼为人不堪,今日终究验证。

不一会儿,方礼竟然传书。

方运打开一看,就见鸿雁排成文字:运弟之事,让我方家全族难堪,传言蔡知县要拿方氏一族开刀。为了我方氏一族,为兄让仲永写了一篇小文,既能让知县大人放弃怪罪方家,亦能让你侄儿仲永文名流传。为兄绝无害你之心,还望运弟别怪罪为兄一片苦心。来日你回济县,为兄摆酒赔罪。秋安。

方运气笑了,就在前几日,方礼的传书还左一个“文侯大人”右一个“鄙人”,到了今日,“文侯大人”换成“运弟”,“鄙人”成了“为兄”,所谓的赔礼道歉只不过是防止日后自己起复。

方运懒得理会这等小人,让文侯金印以后再也不接收方礼的传书。

一个时辰后,方运正在读书,外面的士兵叫门。

方运走出去,就见一个士兵恭恭敬敬地递过一封书信,道:“一个自称是管长俞亲随的人送了一份书信,说是解释误会。”

“多谢。”

方运拿过书信,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看。

此封书信表面很客气,说方运既然把延寿果送人,那延寿果就与方运无关,管长俞与王家乃是私事,别人不应插手。最后还提醒了一句。

“京城风大,不比大源府,望文侯多备些衣服。”

方运眉目间浮现淡淡的冷意,管长俞最后的一句话明显有两个意思,第一是讥讽他自身难保少管闲事,第二是警告他京城水深,一个小小的文侯掀不起风浪,更何况即将不是文侯。

“今日不走,明日就不用走了。”方运随手扔掉书信。

没走几步,收到曾原加急传书。

“方运,不好了!庆国去年的状元季梦先,写了一篇《讨方运檄》!正在疯狂流传,在圣院文榜之上节节攀高。我马上把原文传给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方运仔细一看,的确是“檄”字没错,音同“习”,乃是一种不常见的文体,用于征召、讨伐或者历数罪状诏告天下,檄文一出,必然起纷争。

而就在昨日,方运看完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的《讨武曌檄》和三国时期陈琳的《讨曹操檄》,这两篇檄文影响非常大。

“本以为只是管长俞和方礼这些小蛇,正感到无趣,没想到跑出来一条大蟒。”

第370章 九月初五

不多时,曾原发来季梦先的那篇《讨方运檄》。

方运仔细阅读。

“自孔圣著《春秋》,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景国方运者,位卑人劣,地实贫贱……”

文中嬉笑怒骂,把方运骂得狗血淋头,虽然其中的一些依据完全是捕风捉影,但文采斐然,任何人看到都会为之动容。檄文本来就充满煽动性,情感第一,文采第二,事实反而排在其后。

方运阅读这篇檄文时,开始眉头紧皱,随后怒容满面,之后恢复平静,看到最后却露出微笑,看完立刻给曾原传书。

“不愧是庆国状元,此人有宰相之能、文相之才!”

曾原奇道:“你怎为敌人说话?”

“此人空有相之才,却无相之德。惜哉。”方运再次传书。

“果然是千年一出的方镇国,别人用檄文讨伐你,你却称赞惋惜。”

“若是那种蹩脚的谩骂,我必斥之糟粕,掩鼻绕行。此文虽有些许瑕疵,但却是难得一见的佳文。麻烦曾兄帮我报于季梦先,我愿用鸣州诗词换此文原稿。”

“哈哈,哪怕当年陈琳书写《讨曹操檄》,一代大儒曹公也无此胸襟。”

“文人相轻亦相重,此人之才有实有虚,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观此人文中虽嬉笑怒骂,却又没有贬低攻击我的功劳,倒也有救。来,还有什么讨伐我的檄文,凡是上了文榜的,都传书于我,我今日要看个痛快!披荆斩棘是磨砺,行万里路是磨砺,直面万人责骂同样是磨砺!”方运书生意气冒了出来。

“真的什么文都要?”

“那些破口大骂动辄污蔑的诗文不看也罢,看他们的文脏了我的眼睛,要看有文采,有趣的。”方运道。

“好!那你稍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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